第二百八十九章 接手爛尾貨,當然要先算清楚賬(第2/2頁)

所以還請王公公明察,瑞王之死,重慶之屠,實非我等人力可救。更何況下官只是湖廣巡撫,未得明旨之前,豈可輕動入川?

這十日,下官只能是謹守地方,允許張煌言在四川與湖廣交界的所在陳兵助守,同時輪換疲憊之師。

我湖廣原有兵馬十四萬,有九萬參加了與闖賊的血戰,還有五萬,曾經再長沙、衡州歷戰中損傷頗重,此前被下官留下,用於留守地方。

如今與闖賊交戰三月有余,那九萬北上之師,折損了一兩萬,還有更多傷病,只能轉入防守。那五萬守土之兵,卻得休養生息,恢復元氣,下官此番正要以這五萬人馬,並河南收編之軍,西向至重慶,幫助同僚取得入川立足之地。

如若將來重慶光復,我湖廣軍械輜重、援兵等部,自然也以送到重慶為限,至於此後平定蜀中腹地,下官卻是不便插手,自然由方巡撫份內解決,不知王公公覺得,此法可合陛下之意?”

王公公聽著聽著,聽到一半的時候,才赫然發現,自己剛才因為驚懼,竟連重慶被屠城、瑞王被殺害的噩耗,都忘了多問。

這也是朱樹人說話的藝術,他剛才選擇了先把情況描述得惡劣一點,於是就讓王公公先把關注點挪到了“連奉節白帝城、瞿塘峽都有可能丟,如果那樣的話,湖廣軍想救四川都救不了”這一點上。而暫時降低了對同一段話裏、重慶被破被屠這個點的關注度。

這也是朱樹人為了設法擠兌住崇禎,讓崇禎將來不再追究重慶被屠,瑞王被殺的事兒,所以必須先劃清界限,分清楚“哪些問題,是邵捷春當四川巡撫,方孔炤還沒上任之前、朱樹人也沒接到‘配合方孔炤平亂’的命令之前,就已經惹下的”。

這就好比一個爛尾工程,前任承包商撂挑子不幹了,被開發商解雇了,有下家來接手。那這個接手時的工程量進度清單,是必須拉得明明白白的。

之前的禍有多大,要說到一清二楚,否則以崇禎的情緒不穩定,將來和稀泥亂攀咬,功過不分,也是很有可能的。

另外,沈樹人目前的位置,原本其實哪怕只是去重慶,都是不太合法的,那也已經出了湖廣巡撫的防區。

但現在把情況烘托得危急一點,然後又很知進退地主動提出,“我只是護送方巡撫上任,幫他先打下一個立足點,至少要夠設置臨時巡撫衙門”,並且承諾絕不會去成都。

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哪怕是崇禎身邊的人,也不會往“國姓爺這是又想擴張自己的嫡系勢力”上想,只會覺得他是公忠體國,為大明江山操碎了心。

那位王公公內心已經是頗為感慨,大明江山都到這一步了,還有如此忠義,誰說國姓爺的忠心不如孫傳庭的?

不過,他只是來宣旨的,出京時崇禎並沒有明說讓他監軍。只是通過王承恩提醒,說到了地方,可能會發現情況愈發惡化了,允許他一定程度上見機行事。

王公公思前想後,決定折衷一下,就用商量的口吻說:“即使如此,咱家原本也有責任確保方撫台與邵捷春交接、並押送邵捷春回京。

咱家就跟著國姓爺、方撫台的兵馬,一起去重慶,也好觀摩方撫台上任,並確認邵捷春生死。一旦有了準信,咱家就回京復命,在此之前,咱家先派副使回京,跟陛下稟報最新的情況,不知國姓爺意下如何?”

王公公這番處置,倒也合理,朱樹人想了想,也挑不出錯來。因為人家身上帶著的聖旨,是要給三個人的,既要給朱樹人封爵賜姓,也要確保方孔炤和邵捷春交接。

既然如此,讓他暫時跟去重慶,看著官軍光復重慶,再好吃好喝招待著,等確認了邵捷春的消息後,再復命也不遲。

而到時候“四川現狀如何,哪些鍋是邵捷春任期內惹下的”,自然也要以確認邵捷春交界消息時為準。在那個時間點之前,丟掉的一切四川地盤,都跟方孔炤朱樹人無關。

當然,在此之前,朱樹人從張獻忠手上打下來收回來的地盤,肯定也要算功勞。

功勞要算罪過不算,這也是利益最大化的情況了。

朱樹人很滿意這個分贓,於是很有擔當地表態:“請世叔與王公公稍歇兩三日,緩緩旅途勞頓,便可啟程隨我後軍西進了。本官先帶前部與中軍兵馬,分明後兩日開拔,先去江陵、夷陵,再坐船去奉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