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接手爛尾貨,當然要先算清楚賬

“老夫真是慚愧呐,要不是賢侄終能平定湖廣,掃清殘賊,老夫這冤情也未必能得大白,更不用說再獲為國盡忠的機會了。”

接完旨之後,沈樹人免不了留方孔炤敘敘舊,而方孔炤說的這些感激之言,聽起來也是非常別扭生疏——

不生疏就怪了,因為宣旨的宦官也被邀請了一起作陪。在崇禎的心腹面前,大家當然要裝得公事公辦一點。

那位宣旨宦官也姓王,聽說似乎是改姓的,拜了崇禎身邊的大紅人王承恩為幹爹。明朝年輕宦官認大宦官做幹爹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所以沈樹人的回復,也是同樣公事公辦,還不忘趁機不經意傳達出一些信息,好讓這位王公公帶回去給崇禎,免得將來再有更多噩耗時,崇禎內心接受不了,再來亂怪罪地方督撫。

“世叔不必自責,我與方年兄交情如同手足,這點忙能幫還是要幫的。時勢如此,很多事情非人力所能改變。我們都只是一方督撫,能管好自己的轄區,不至生亂,已是非常不易。”

沈樹人言語之間,也絲毫不避諱他和方以智的同年中舉之誼,適度展現出一些大包大攬,似乎他就是為了跟方以智的交情,才對老上司這般力挺。

畢竟這層關系是人所共知的,如果連這點交情都不提,那就反而太假了,那位王公公也不是聾瞎。

說完安慰的話後,沈樹人話鋒一轉,提醒道:“世叔此去四川,怕是也頗為不易,要做好苦戰的準備了。我也是昨天在此整頓兵馬時,剛剛得到駐守奉節的秦總兵的又一道急報。

說是重慶城已經確信被張獻忠攻破了,張獻忠應該是久戰強攻得手,積攢了不少憤恨,似是在重慶進行了屠城,瑞王殿下,應該也是遇害了。

如今張獻忠兵分兩路,一路往蜀中腹地各處剽掠,籌集糧草裹挾貧民,另一路試圖分兵來奪取奉節白帝城,若是真被他得手,我們湖廣軍再想逆流而上由瞿塘峽入川,怕是就頗為不易了。”

沈樹人說的這番噩耗,也是著實讓方孔炤略微驚訝,而同來的王公公,也是非常擔憂。

王公公率先追問:“這麽危急?!沈伯爺,您給個準話,這秦總兵能守住奉節麽?朝廷大軍就不能速速前去救援?”

沈樹人先謙遜了一句:“王公公多禮了,下官偶封伯爵,但年紀尚輕,還是當不得伯爺之稱。何況陛下都賜我國姓了,還是當改口才是,

實在要講究禮數,不如稱國姓爺吧。方世叔也是,以後小侄就是朱樹人,不是沈樹人了。”

王公公和方孔炤也連忙附和,表示確實是一時忘了改口。

(注:從此開始,本書提到沈樹人,都改為朱樹人,這也是主角穿越前,在現代社會的姓名。這本書都寫到111萬字了,主角終於改回原名了,好大一個坑。)

朱樹人糾正完之後,這才又出言安撫:“王公公勿慮,這奉節白帝城定然能保無虞。那地方地勢險要,等閑極難攻破。且秦總兵當世良將,成名已數十載。

她麾下白杆兵,前些年雖然在被調遣北上與韃子作戰時,損失慘重,但畢竟留下了數千骨幹老兵,回川中休養生息擴軍整頓,如今又有兩萬人馬了。

邵巡撫此前部署不當,只讓秦總兵專注守衛長江三峽,這才疏漏了其他方向。但正因如此,瞿塘峽周邊的防禦兵力,是絕對足夠的,也提前有囤積糧草,不怕圍城。

更堅我湖廣軍,大半個月之前,曾在曾任荊州知府的張煌言率領下,以萬余兵力西進,擊孫可望部之尾,殺敵兩千余,奪回秭歸、巫縣,復通三峽水道。

此番張獻忠以偏師阻奉節,張煌言已提前以荊州、夷陵援兵全據瞿塘峽,與白帝城成掎角之勢,我軍要走三峽入川,道路是絕不會被阻斷的。而且有張煌言助戰,秦總兵就更遊刃有余了。”

朱樹人一邊說,還一邊讓人拿來地圖,就在這洗塵宴上,展開指點給王公公和方孔炤看。

王公公不是非常懂軍事,但看朱樹人說得明白,入川道路還是有保障的,這才放心:“既如此,咱家回去給陛下復命時,也好分說明白。四川形勢,就有勞國姓爺和方撫台了。”

朱樹人謙和地一拱手:“王公公客氣了,這都是我等深受國恩,該當為之。只是還請王公公上達陛下,說明我們湖廣軍民的難處——

重慶城破,是昨天傳來的消息,但實際上,是七天前就已經破城了,從重慶到奉節,沿長江水路便有足足七百裏,花了兩天半傳訊。從奉節到江陵也有七八百裏,只花了一天半。從江陵到武昌,更是靠六百裏加急快馬奔馳,才能送到。

下官是十天前回到的武昌,部隊也才剛剛經歷完跟闖賊的陳縣血戰,疲憊不堪,傷病甚多。便是十天前下官剛到,就立刻全師西進,三天內最多也就行軍到江陵,是絕對不可能救援一千五百裏之外的重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