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說了讓你們別離開同知大人的保護範圍,結果死了吧(第2/3頁)

沈福擔心少爺這會犯了國法,連忙委婉提醒。

沈樹人卻不以為意,只是輕松地擺擺手:“這有什麽,首先,如今是戰時,地方為了養兵剿賊,事急從權怎麽了?

其次,原本朝廷在武昌也有稅卡,但不是劉希堯等賊截斷長江,武昌那邊也多有走漏、事實上收不上來麽?

最後,咱收的不是‘稅’,只是為百姓商船隊護航的錢,這太天經地義了,說破大天去,朝中蔣侍郎也會幫我們的。

陛下就算擔憂,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先看看療效。如果療效不好,或者激起了更大的問題,陛下倒是有可能降罪於我平息紳憤。如果療效好、局勢可控,陛下巴不得順水推舟呢。

再說了,護航收錢,福建鄭家早就在幹了,我們又不是出頭鳥。”

沈樹人話說到這兒,後續不用說完,沈福已經知道少爺在對標什麽了。

按照鄭家的船旗銀子的模式、收事實上的商業流通稅,那不就是“你給了保護費,我就給你護航,確保你安全。你不給保護費,保證你肯定會被江賊搶劫”麽。

鄭芝龍的家業,大頭都是這麽來的——鄭家自有大海船一兩千艘,東亞東南亞海域其他國家的海船加起來也有一兩千艘,每艘每年給鄭家交三千兩銀子的船旗銀子,也就是保護費。

這一塊每年有一千到一千二百萬兩,相當於朝廷三餉中的兩餉。

沈家在黃海,其實也有類似的模式,無非規模只有鄭家二十分之一,但操作流程大家都是很熟的。

沈福深呼吸了一口,慎重地請求少爺給個最後的尺度:“少爺,若是真按‘船旗銀子’的法子操作,遇到了死硬抵抗之人,能推到‘死於劉希堯江賊之手’頭上麽?

這內地可不比海上,容易穿幫呐。老爺還在京城做官,不會給老爺添麻煩吧?”

沈樹人臉色一沉:“真到了萬不得已,注意尺度,注意保密。流賊那麽亂,有些事情說不清楚的。

黃州這地方又閉塞,只要你能控制住江上的通航,他們還想翻天,就得走陸路翻英霍山區去安、廬。

劉希堯在北,藺養成在東,這些豪紳要真有這本事突破流賊的防區,那還會被打得只剩四五個縣?”

沈樹人想得非常清楚,他賭的就是這些人幹不過流賊、殺不出一條血路來。就算他在黃州作威作福,這些人也會暫時被他的淫威嚇住。

反抗者吃過苦頭後,或許不會放棄仇恨,但絕對會擱置仇恨,想著“現在消息閉塞,不能把沈同知的無法無天消息送出去。

但只要隱忍一年半載,等朝廷大軍肅清劉希堯藺養成,打通道路”。那他們不就能出去報案、指望到青天了麽!犯不著為了“搶報案時間差”而白白冒險。

而只有沈樹人知道,如今的大明,一年一個形勢。今年朝廷還能管管地方上為了剿賊亂收稅或者亂壓榨鄉紳,但明年就又更亂、尺度更大了。

到時候只要自己有功勛,沈樹人根本不怕這些小魚小蝦翻起浪來。

漢靈帝死前兩年,張魯就殺得漢使。崇禎死前兩年,他沈樹人難道殺不得那些蟲豸!

想翻大別山報案,自己請便啊。能殺出一條血路算他們本事。

……

沈樹人心裏很清楚,在如今的偏遠閉塞山區,大明官場那套威懾,已經不好用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可惜,袁忠義這些人並不知道,他們還死死抱著官場法則那一套,瘋狂為自己撈利益。

沈福按少爺的吩咐,組織船隊巡邏布防,排查了不過半個月,就發現了袁忠義這些家夥有問題。

他們居然真的跑了一趟贛南,還試圖從福建人那裏弄回優良品種的作物種子和雞蛋。

關鍵是這些人有的還不配合同知大人的警告。

同知大人反復跟他們說,最近劉希堯得到了很多民船,黃岡縣又發生了饑荒,劉希堯有組織人水路出來搶劫解決自己的饑荒。但這些家夥偏偏把同知大人的警告、當成是收取厘金保護費的借口!還拒不參保!

風險可以一時不爆發,但最後肯定是要爆發的。

這不,八月上旬的一天,大約距離中秋節只剩一周左右,袁家一支試圖回鄉串聯的船隊,就出了事兒。

船隊是運完玉米和雞蛋來蘄州後、返航回江西的路上。袁道台的遠房侄兒袁忠義,這天也打算親自隨船隊回江西,好跟老家人報信商量些事兒。

誰知船隊剛出浠水河口,就在長江江面上遇到了劉希堯部流賊水師的截殺。

袁忠義以下袁家商船隊百十號人,統統被江賊殺死,一個活口都沒剩下。偏偏他們家還沒交厘金保護費,所以當時並沒有沈同知的水師巡防船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