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別把明朝文官想得太有節操,賞賜再高他們也只想補刀搶人頭(第2/3頁)

這群人裏,剩下還有泉州蔡肱明,漢中馬鳴騄,安慶顏渾,臨沂孫一脈、宋鳴珂,湖州姚序之、武昌任弘震。

雖然沈樹人穿越前讀的史書不可能寫太細,這些人他原本多半也不認識。

但事實上,這批官員歷史上反而比較有氣節。

這些人裏,蔡肱明本該戰死於將來張獻忠攻四川之役;馬鳴騄跟隨史可法守城,死於揚州十日多鐸之手;

顏渾、孫一脈、宋鳴珂、姚序之、任弘震,或外放地方官,或在南京六部做事。歷史上至少也能做到明亡後拒絕出仕、或憂憤而死、或絕食而死。

其中最慘的應該是宋鳴珂,他在多鐸南下時,就死於登萊守城戰。但他留下了一些仇清的文學作品,多年後被清朝的呂留良引用修改,在雍正年間引發了文字獄。

清朝皇帝把呂留良劈棺戮屍後還不解恨,就把呂留良引用過的前朝文人也挖出來。宋鳴珂當時都死了八十多年了,肉身腐爛完沒法戮屍,清帝就下令改為挫骨揚灰。

相比之下,魏藻德那一派如今聲勢烜赫,未來卻是出了一甲三漢奸,還有好多都是主動降清求官的。

當然,那些唱高調的人也不可能都是漢奸,也有個別確實是真心信仰道德潔癖的。

如永州陳純德,就是這一屆進士裏道德潔癖口號喊得最響的,因此被任命為禦史言官留京,專門負責噴人。

但他做人確實硬氣,歷史上李自成攻破北京時,他聽說崇禎上吊自盡後,也跟著上吊殉國,算是對得起皇帝了。

可惜陳純德這樣的人,在道德楷模派裏最多只占一兩成,剩下全是空喊口號的偽君子。

……

沈樹人縱然不知道太多歷史細節,但他看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一個人有沒有骨氣,從日常行事作風中,多少能看出一二。

對這批志同道合的同年,他肯定會仗義疏財、結交籠絡,將來到了地方上,也好多些朋友幫襯。

今日給的踐行酒席上,蔡肱明、馬鳴騄、孫一脈、宋鳴珂這四個同樣被外放地方的,便紛紛給方以智敬酒道賀,祝他能被分配到與張獻忠系流賊交戰的前沿。

“方賢弟,你年少高中,還能去桐城跟藺養成廝殺,將來定然前途無量,不是咱這些老朽能比的。

陛下如此寬宏,說不定你到了桐城,藺養成劉希堯就倒戈卸甲、以禮來降,給朝廷天兵帶路、反戈去殺張獻忠呢。”

這四人被外放的地方,要麽是四川,要麽是山東,都不如方以智那麽靠近戰區。

他們剛踏入仕途還有些狂熱,都覺得張獻忠很快就要完蛋了,誰上都能有功勞。

其中孫一脈、宋鳴珂都四十好幾歲了,胡子都有些花白,會試考了四五次才中,卻也跟年輕人一樣沒有政治經驗,態度比較輕敵。

方以智跟沈樹人接觸比較多,而且他老家在前線,也知道流賊的戰鬥力,並不敢輕敵,喝完酒之後,他也只是審慎地回應:

“諸位年兄過譽了。張獻忠反反復復,為禍多年,豈是陛下一紙盟誓便能收拾的。我輩此去,尚且任重道遠。大家一起共勉,為國盡力便是。”

方以智這種略顯潑冷水的話,讓其他幾人稍稍有些不痛快,還以為方以智是謙虛到近乎虛偽。

被分到揚州做縣令的馬鳴騄聞言,便拉著一旁的沈樹人,讓他說句公道話:

“沈賢弟,咱明人不說暗話,這兒都是自己人,我知道陛下的太廟盟誓,其實就是你給出的主意。你倒是說說,張獻忠多久能授首?

以你的才幹,陛下雖然黜你為二甲末位,但絕對是會外放地方重用的。你會試之前便是正七品了,這次外放必然比方賢弟更受重用。你就不想也撈個與張獻忠交戰的差事?”

沈樹人也沒料到話題歪到他這兒了,只是淡泊地搖搖頭:“吏部至今沒有給我任命,可能有些變數吧,誰讓我是二甲末位呢。

至於張獻忠,不是那麽好對付的。我敢篤定,如今覺得此賊不日將平的,多半是普通百姓、朝中新官,或是流賊中其他派系的頭目。

但朝中老臣宿將,多半不會這麽樂觀——只有他們才知道朝臣對陛下的旨意,有多麽推諉搪塞。殺張獻忠能封侯不假,可誰去當出頭鳥呢?

以我觀之,除了楊閣老沒辦法,身兼統籌之責,不得不用命,其余人,不知有多少想避開硬骨頭,專挑軟肉吃呢。幾個月一過,風頭退去,說不定又是老方一貼。”

沈樹人的語氣冷冰冰地,也聽得其他同年頗為沮喪。

確實,要論對官場風氣的理解,這些剛考中的人,確實遠不如沈樹人這種已經當了半年多官的。

殺敵的賞賜再高,以明朝現在的頹廢,也沒人想做先輸出的人,都等著最後補刀那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