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殺張獻忠者封侯

隨著其他五十九個準進士,在皇帝的要求下離開。

文華殿內僅剩崇禎和沈樹人,以及一些宮女宦官。

為首的宦官王承恩對眼下的狀況還沒什麽覺悟,依然站在那兒。

不過崇禎很快就吩咐:“王大伴,你們也退下吧。”

讓王承恩頗為錯愕。

沈樹人在下面聽了,才意識到皇帝身邊站的是王承恩。他原本還以為,今天這麽正式的場合,應該是曹化淳陪著呢。

這也怪沈樹人讀書不仔細——曹化淳去年剛剛告老還鄉了。

《明史》上說四年後李自成打進京城、曹化淳獻門,他一個退休老頭兒也沒這權力呐。估計是另外負責守門的宦官獻的,但不出名,只好找個有名字的背鍋,充當整個太監群體的代號。

宦官們都走了之後,崇禎才開口:“依卿之見,對圍剿張逆的諸文武,又該如何節制,才能激勵他們用命?你剛才敢如此頂撞朕,必然是有把握的吧?

如今左右無人,朕也不妨說句心裏話,朕恨張逆,過於李闖。此賊五年前毀鳳陽祖陵,逼得朕下罪己詔,向列祖列宗請罪,古今罪孽,無有過此。”

沈樹人確認現在說話不會讓皇帝當眾丟臉,才頗敢仗義執言:“陛下,臣不敢說把握。不過臣有肺腑之言,敢說張逆復反之後,南方其余各家復反流賊,許多都是被逼無奈,

怕陛下覺得‘他們與張逆,都是被熊文燦一同招撫的,張逆之復反,會讓陛下猜忌他們也復反’,互相猜忌之下,遂至糜爛,徹底不可收拾,說到底,是恐懼之心作祟。”

崇禎臉色一冷:“卿這是在怪朕的嚴厲、逼反了他們不成?”

沈樹人:“臣不敢!那些流賊頭目內心所想,沒人可以揣測,臣也不能。但事已至此,臣覺得一切還是應該往前看,竭盡所能,修復朝廷與悔過之賊之間的信任,能挽救幾個就挽救幾個。只有讓張逆不能裹挾到更多的人,才有徹底平賊的希望。”

崇禎調節了一下呼吸,忍著嘴角神經的抽搐,耐心追問:“如何修復?”

沈樹人應聲而達:“古有商鞅徙木立信,為今之計,首先應當重賞其他曾經與張逆一起作亂、後與張逆一並被熊文燦招撫、如今張逆復反後他們卻不為所動、堅持效忠朝廷的降將。

如此,可以立下一個朝廷對改過自新、忠貞不二的將領絕對不離不棄的榜樣,昭示君臣相得之盛軌。”

沈樹人的建議很具體,很有操作性。

說到這兒,總算讓崇禎的神色稍稍有些回暖,也意識到眼前這個臣子是真心為了天下的穩定,在幫他出主意。

“有這樣的例子麽?就算有,他們對朝廷的忠心是否可靠?”

沈樹人是有備而來,還知道歷史,所以他立刻很篤定地說:

“有!前年跟著張逆等人一並被熊文燦招撫的劉國能,張逆復反後,他並未跟著反,還堅持與之作戰。

至今為止,劉國能還在南陽為國抗賊,與左良玉協力。請陛下試想,如果一個曾經的流賊,因為害怕被張逆牽連而遭朝廷猜忌、選擇復反,那他最晚去年秋天就該反了。

張逆復反至今已九個月,還堅持不跟著一起反的,自然是想要史書留個美名、真心忠於朝廷了,這樣的榜樣不該立、不該救麽?如果放任朝廷文武輕視於他們、不給他們糧餉、支援,反而會寒了人心,以後再要分化瓦解流賊,就難了。”

這劉國能原先匪號“闖塌天”,做流賊的時候也很兇頑,甚至在陜西陳奇瑜手上就詐降復反過一次。

但沈樹人敢舉這個例子,是因為他知道《明史》上劉國能最後是跟李自成張獻忠死磕、被擊敗後全家殉國了的。

他要闡明自己的觀點,也舉不出更好的例子,只能用劉國能當標杆——總不能勸皇帝優待鄭芝龍吧?畢竟鄭芝龍歷史上可是當過漢奸的。

還是劉國能將來相對容易控制,雪中送炭也比錦上添花更容易讓人感恩。

崇禎聽完後,良久不語。

他也不是很了解情況,只好親自走到殿門口,把王承恩喊回來,讓他去把降將劉國能的履歷資料拿來,他要親自好好查驗。

王承恩不知道文華殿裏聊了些什麽,看這架勢也是暗暗心驚:

陛下不是說要數落責問這個沈林麽?怎麽罵著罵著還要拿武將的履歷資料?這是罵人還是問計呢?

好在他作為資深宦官,知道不該問的就別猜,做好本分就行。

崇禎拿到履歷後,反復閱讀,討論了很久,最後不得不承認,沈樹人給他出的這一個主意,絕對是正確的,有益無害,沒有任何後遺症。

“卿倒是個實幹之才。雖不識大體,不能留在館閣坐而論道。卻是個放到地方上撫民理財、分化流賊的好手。”崇禎憋了許久,才憋出這麽一句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