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三宗罪

衣衫不整地陷在床裏,露出大片蒼白的皮膚,圓潤的膝蓋曲起。

展慎之心率幾乎比參加前哨賽奪冠時更快,低下頭,看著自己從前熱戀過的情人,如若沒有紅腫的嘴唇和溫熱的呼吸作證明,十成像商店擺在櫥窗裏展示的人偶。

“今天就要做嗎?”他喘著氣,眼神中帶著無措,好似還沒準備好,細長手指搭在展慎之的肩膀上,輕推了推,有些畏懼地夾起腿,往被子裏縮,好像想避開展慎之讓他害怕的地方。

展慎之並不熟悉此中流程,頓了頓,詢問:“你不想?”

“我明天還要回去運貨呢,”喬抒白把眼睛睜得很大,看著他,細聲細氣地說,“你這樣我又要起不來了。”

或許是因為展慎之方才對他的承諾,讓他感到安心,喬抒白說話不再像剛見面時那樣夾槍帶棒。

他的聲音變得輕柔,眼裏有些水光,好像在埋怨展慎之,也像在撒嬌,被展慎之輕輕一按便有些了痕跡的胸口微微起伏著,薄得像能看見心臟在其中跳動。

忽而間,喬抒白又而看向別的地方,惆悵地說:“而且你現在又不喜歡我了……沒有必要非和我做。”

說來奇怪,明明並不記得他們親密的細節,展慎之卻又感到他們親近是無比自然的事,如同慣性一般,迅速地對喬抒白的身體產生了邪念。

他曾經應該的確是個對喬抒白索求無度的人,總把喬抒白折騰得起不來床。想到這裏,展慎之感到有些愧疚。

因為喬抒白在俱樂部的時候有許多工作,也不能請假,他以前確實不夠體貼。

展慎之把手從喬抒白的腰上移開,坐了起來,替喬抒白攏了攏浴袍,雖然沒怎麽攏起來,努力學著耐心地對他說:“我會像以前一樣,對你負責。”

展慎之不看愛情電影,不讀愛情小說,實在不擅長用談情說愛的方式和人說話,只能放低聲音和姿態。

他想,喬抒白是他在耶茨唯一一個有情感關系的人了,而喬抒白也只有他,所以他得好好地珍惜他還不太熟悉的,被他辜負過的愛人。

喬抒白小心地瞅著他,慢慢地把浴袍重新穿好了,綁緊腰間的帶子,“你也不用為了責任,勉強自己和我親熱。”

展慎之本想解釋自己不勉強,但喬抒白似乎還有些防備,便只是說:“我知道了。”

喬抒白不知為什麽,看了他一小會兒,靠過來,輕輕地抱了他一下,手環在他的頸上,把臉貼著他的,說:“展慎之,你好傻啊。”

展慎之不知他這是什麽意思,但是喬抒白移開臉,又突然笑了。

喬抒白的笑臉很可愛,展慎之不記得見他笑過,大概被格式化的情感實在太多太充沛,有關喬抒白的記憶才被削得這麽薄,斷藕一般細細地連接著。

“那你要好好對我。”喬抒白用手掌捧住展慎之的臉,嘴唇貼著他,纏綿地說。

他的吻像熱風一樣輕,睫毛刮在展慎之的皮膚上。

展慎之其實不習慣和他人這麽接觸,又真實地感到自己因喬抒白的依賴而滿足,手搭在喬抒白的背上,承諾:“我會的。”

親了幾秒鐘,喬抒白松開了他,說要他陪著看一部電影。

展慎之打開了投影,喬抒白選了一部黑白的喜劇,枕在展慎之胸口看。

房間裏很昏暗,只有投影畫面的光源,一會兒明亮,一會兒暗淡。

看了片刻,喬抒白猶豫著,還是開口:“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何總說我們前天出的貨,其實是藏起來的,我覺得可能藏在營養艙裏。”

他原本是想用這情報來和展慎之做交易,但事情的發展出乎他的意料,他好像也不再需要對展慎之有太多保留。

展慎之呼吸平靜,沒因為喬抒白的坦白有什麽反應:“我知道。”

“我在抽查的勞工體包裝上放了監控定位儀,”他告訴喬抒白,“那幾件貨的客戶收貨後全都沒有開封,隔日淩晨,宵禁一解,就有人上門回收,運到下都會區的一間倉庫裏銷毀了。回收的人叫廖遠山,他很謹慎。”

喬抒白聽得有些發愣,擡頭看了看展慎之的下巴。

展慎之頓了頓,又說:“所以我才會問你要客戶名單。”

“可以和我說這些嗎?”喬抒白沒想到展慎之會和自己說這麽多,忍不住問,“你不怕我告訴何總啊。”

“你會嗎?”展慎之的聲音很平穩。

喬抒白不知自己是怎麽回事,好像死透的心又慢慢活了過來,小聲說:“不會。”

即便展慎之現在沒有以前那樣喜歡他,卻好像還是同樣正直和有責任心。不喜歡喬抒白也不是展慎之的錯,他已經做得很好了。

然而,喬抒白總是貪婪得不可理喻,欺騙展慎之也就算了,現在竟然更加渴望被蒙騙了的展慎之,可以真正地愛上自己,而不僅僅是出於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