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九章 伐情損志

何謂美人,是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是淡妝濃抹總相宜,是秋水為神玉為骨,是芙蓉如面柳如眉。

然則此等之流,人人喜歡,但對權貴而言,卻也只道是尋常,姿容體態之美,再難尋也好尋,非能動搖心志者。

古人言,兵強將智,不可以敵,勢必事之,事之以土地,以增其勢,如六國之事秦,策之最下者也。

事之以幣帛,以增其富,如宋之事遼、金,策之下者也。

惟事之以美人,以佚其志,以弱其體,以增其下之怨,如勾踐之事夫差,乃可轉敗為勝,是為策。

獻上尋常一個美人那不叫計,非要是畫卷上一抹裊裊娜娜的身影,可望而不可即,是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是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是墻頭馬上遙相顧,是賭書消得潑茶香,是恨不相逢未嫁時。

總之,得是夫差遇西施,呂布逢貂蟬,得讓他以為此佳人,乃是此生只得一遇的緣分,萬般珍貴獨一無二,需要憐惜保護,縱刀山火海,亦不能阻此情,雖百死而不悔。

……

“晉王秉性偏執暴戾,想讓所有人都敬畏他,但內心中又羨慕太子殿下的風範,想要效仿卻無人能體會奉承,繼而愈發偏執成狂。”

“那便選取一個性情溫順卻又不失本我的女子,仰慕愛慕奉承,又不因他時而的怒火而敬畏疏遠,時時刻刻都讓他贏但卻又要使其贏不透贏不膩,久而久之網縛矣。”

“楚王多智,但心中卻也隱藏著殘暴,呵,或許太子之下的這幾位皇子都是這般,自小就有一個完美的兄長壓制,根本比不過,難免自暴自棄。”

“只不過楚王還是比晉王聰明些,因有晉王先例在前,擔心被父兄厭惡,便一直壓抑著本性,一心為太子殿下奔波勞碌。”

陳亮眸光流轉有些亢奮,不等他繼續說下去,其他皇子如何他不在意,徑直問道:“那太子殿下那邊呢?相爺定然是也準備了,是在等候良機嗎?”

胡惟庸也不以為意,捋須搖頭道:“自是準備了,還是千挑萬選出來的,但我只見了一面,就知道是行不通的。”

“太子殿下非夫差呂布之流,縱使真情實愛,也動搖不了他的心志,美人只不過是外,通過外影響內,達到伐情損敵的目的。”

“何況,太子宮中早有一個天然的美人。”

陳亮有些失望的接話道:“太子妃?哦,是李良娣。”

胡惟庸點頭:“我只見了一面,就覺與李良娣極像,便知這就是太子殿下最喜愛的美人類型,而且相比此等刻意栽培之流,焉能比得過李良娣出身高貴,天然去雕飾那般自然。”

陳亮很快調整好心態:“晉王馬上就要大婚了,聽聞衛國公也已經啟程歸京,衛國公尚還年富力強,未必舍得手中的兵權。”

“本來心中便有不滿,若是晉王在大婚前便弄出庶子,料應更不滿吧,鄧家大小姐,聽聞性情也不是和善的,成婚後也不會善罷甘休,兒女鬧成這樣,也不知聖上如何應對,又如何安撫衛國公。”

“聖上重血脈,無論如何都不會舍棄自己的孫兒,到時候與淮西勛貴們的裂痕也就更大了。”

……

此時楚王朱棢正在太醫院看著新晉吳王跟著幾位白胡子太醫鉆研藥方,不得不說興趣愛好的力量,就連朱棢這個不通藥理的人,都可看出自家弟弟言之有物,不是太醫們在哄著他玩。

不過這裏的熬煮藥材的味道實在有些嗆人,朱棢捂著鼻子出了門,只是喊了句:“老五,我到外面等你。”

太醫丞看了看認真的吳王:“殿下可先去見楚王爺,微臣也得去東宮請脈了。”

回過神的吳王朱橚應道:“好,這方子先讓人熬煮試試吧,若不妥晚間在商議。”

“諾。”

朱橚凈了凈手走到太醫院外:“三哥,你尋我是什麽事嗎?”

朱棢拍了拍弟弟的頭道:“怎麽,沒事還不能來見見吳王殿下了?”

朱橚陪笑道:“三哥別逗弟弟了,您最近不是在工部忙著。”

朱棢揮退周旁的奴婢伸手攬過弟弟的肩膀,頭挨著頭小聲道:“我感覺最近風頭不太對,工部的人看我也是怪怪的,大哥現在又不在京城,最近可有什麽人找上你?”

朱橚面色一肅低聲道:“倒是有人來說些怪話,聽著像奉承的,可過後一品總覺得不太對味,我也沒敢同旁人說。”

“那就對了,現在封王的皇子就咱們幾個,我就猜到肯定有人會找上你,老五,大哥不在我就替他說幾句,你受封吳王,這是好事,表明父皇對你的看重寵愛,可你年紀還小,朝堂的事千萬千萬不要摻合,更不要聽風就是雨去向父皇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