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七章 定職

京中相府內,胡惟庸端坐在書房服下一碗參湯,這是前幾天聖上禦賜的寶參,嘉勉他近來的功勞苦勞。

也就是憑著這個,胡惟庸確定了皇帝的態度,溧陽的案子不論鬧成什麽樣,都不會牽扯到他身上。

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

中書右丞陳亮微微品了一口茶道:“有諭旨調遣地方衛所配合,那潘富定是走不脫了,唯是不知生死,還有那賬冊……”

胡惟庸打斷了他的擔憂:“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問題早已經不在於潘富昔日那些所作所為了,貪官汙吏不足為奇,地方敢於違抗朝廷才是大事。”

緊接著神色凝重的問道:“確定在沒有人以本相的名義吩咐下面那幾個縣令協助潘富逃脫?”

陳良也是鄭重應道:“下官都仔細問過了,在您吩咐後,就無人在敢於摻合了,那幾個縣令都是得了那幾家的好處,有把柄被拿,所以才敢於如此。”

“如此便好,此案涉及必廣,可絕不會牽扯到中樞,爾等切莫自作聰明引火燒身。”

“諾,稍後下官便會向他們通傳相爺的意思。”

陳良沉默片刻後問道:“傳聞太子殿下準備讓歸義侯明升接替劉伯溫的位置,這是否太過於荒唐,下面的禦史皆以擬寫好奏章彈劾,不知相爺是何打算?”

胡惟庸眉頭一皺:“是誰盯上了這個位置?”

陳亮自也無什麽隱瞞的必要:“塗節有這個想法,另外就是陳寧及山西平章政事王鶴,下面還有幾名知府也有此念。”

“癡心妄想!”

隨即便又嘆了口氣,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下面的官員以他馬首是瞻圖的是什麽,不就是借力加官晉爵,難不成還就是天生的賤種,非要給他當牛做馬。

陳亮也是搖頭:“想從太子殿下手中奪肉,豈是易事?可眼看著封疆之位,他們利令智昏也不足為奇,相爺也莫要煩憂。”

塗節現如今乃是中書參知政事系從二品,晉為四川平章政事倒也合適,而且中書省的位置滿滿當當,卻也沒有什麽往上爬的余地了,也難怪他有此念。

陳寧那就確實是癡心妄想,打死親子惡了聖心,別說他推一把了,就算是太子殿下都一起推舉,恐怕也是成不了。

區區陳寧又不是劉伯溫,能讓聖上忍著厭惡都要用。

至於王鶴現就為封疆,可山西離京師不遠,哪裏能比得過天高皇帝遠的四川。

“這件事既然能傳出來,那麽聖上必然是知曉的,聖上都沒攔住本相又能如何。”

“說起來也是有預兆的,聽後宅婦人們曾談論,近幾日開平王妃藍氏與歸義侯老夫人彭氏往來頗頻,應是兒女婚嫁事。”

陳亮聞弦歌而知雅意:“看來太子殿下是真要扶持明升了,以此來使門下接納明升。”

“娶了太子妻妹,那自然是毋庸置疑的自己人,而且還屬太子家事,任誰也不能多嘴。”

……

華蓋殿內,身形依舊有些消瘦的前大理寺卿閻東來正等候著太子殿下,婉拒了內侍引他去偏殿歇息等候,迎立於殿內,心中思量著殿下此次召見他的原因。

他大病初愈,這幾個月來極少出門,只是與親朋故舊有些往來,思來想去應是殿下要重新啟用他了,只是不知是何地何職。

不多時通政使陳佑宗也趕來了,倆人見禮後低聲閑談起來,閻東來因病卸職後能得到的消息必然稍緩,而通政使必然是朝廷最耳聰目明的職位了。

做為知己好友,陳佑宗見到閻東來的那刻就大概有了猜測,替好友開心的同時也趕忙將必要的消息交代清楚,以免毫無準備在殿下面前應答失措,丟了這難得的機遇。

“閻兄,明升縱是得了殿下垂青,憑他小小年紀也難以服眾,我等便也罷了,殿下要我等這麽做我等唯命是從便是,可其余官吏難免怠慢,總得有個老成持重的幫扶才能成事。”

閻東來眉頭微皺並未表露出欣喜之態,倒不是瞧不上,太子殿下破格提用明升所謀為何,大家也都略知一二,明升重要的是其特殊的身份,而非什麽德行能力。

也就是明升若真展現不出能治理一省的能力,那麽作為太子欽點的幫扶之人,大概率會成為實際上的封疆大吏,可以盡情的施展自己的政治理念治理州府民生。

好自然是好的,可卻並非他想要的,尤其明升素來風評頗佳,雖是亡國之君,可任誰也不會將此歸咎於一個尚未弱冠權柄未實的少年君主,何況縱是豪雄之主,也不可能做到以一地抗天下。

將來明升若真展現出了能力,他豈不真淪為了佐輔之臣,所謂寧為雞頭不為鳳尾,自己這般歲數豈好屈居孺子之下,何況此人身份還頗有些犯忌諱,牽扯太多非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