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晴天霹靂

陳韻清屈膝一禮後轉身面對楊柳清池繼續吹奏起方才未竟之曲,簫聲如慕如訴,但隱隱有了歡欣之意,不再如方才那般淒婉。

朱標看著她窈窕的背影不禁想到,或許她若真有選擇的機會,定然會是選擇一位知音才子為一生良伴吧,夫妻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而不是被困在這皇宮裏作為太子儲君的賞玩之物,這也是大多名門才女們的通病,沒經過世道之艱茶米油鹽之難,幻想總是美好的。

只是她不得自由,朱標也是同樣,這世上又有誰能真得大自在大逍遙,大家都是勉為其難罷了,只要不是相看兩厭就是福氣了。

她家族需要她入宮侍候儲君以示忠誠敬勉,朱標需要納她入宮安撫陳家,聯姻不是必須且唯一的辦法,但卻是最簡單有效的,而且陳家不敢指望太孫但也想要一位親王作為家族的保障。

等她曲罷後朱標笑道:“年少奏哀未免傷神,再奏一曲《西湖月》吧,本宮上次夜遊西湖,道旁有琴道大家彈奏,可謂記憶猶新。”

陳韻清優雅的接過侍女的絲帕擦拭了下青玉簫道:“那是妾身的老師,杭州按察使的夫人,可惜妾身天資平平,恐怕難吹奏出殿下記憶中的味道。”

話是謙辭,陳韻清宛如青蓮綻於池中香氣傳於十裏,玉簫洞洞悠揚婉轉,乍一聽不如那日的月下美婦,但細品之下靈動飄逸之意要更甚一籌。

朱標聽著佳人吹簫吃著李嫣送來的小菜就這麽度過了一個頗為安逸的下午,晚上獨自歇在了文華殿。

第二天一早的早朝照舊沒有朱標的參與,禁足令雖解了,但老朱還是沒有下令恢復他的入朝參政之權,所以朱標抱著兩個兒子去了坤寧宮陪伴自己母後。

朱標雖未去上早朝,但朝中大臣們卻是半句不離太子殿下,輪番上奏以國本為重,太子儲君威嚴關乎社稷安穩為由,要求皇帝開恩召回太子回朝觀政。

其實這種奏諫從朱標被禁足那日就沒停過,不說陳佑宗徐達等人,就是病重的閻東來只要清醒片刻就會強撐身體寫奏章陳疏。

各地州府衙門和衛所的奏章也是如此,這無異於是逼宮,換做是別朝恐怕皇帝只能趕快讓太子暴斃才能穩住局勢了,唯有本朝無需忌諱。

或者說起碼在當今聖上年富力強時無需忌諱,畢竟人是會變的,多少聖主明君都輸在晚年昏聵自毀長城上,若真如此也不是什麽讓人意外的事情。

不過目前看來聖上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對太子殿下依舊是一心一意的栽培,所以大家夥都樂於混個眼熟,不能替魏觀高啟說話,捧著太子爺總不會出錯了吧?

龍椅上的朱元璋沉靜的聽完眾人的諫言不置可否,只是看了看替閻東來上奏的大理寺少卿道:“太醫院是怎麽診治的!為何閻卿依舊纏綿於病榻,分明是不盡心力,著令太醫院上下停俸一月,再治不好全部流放崖州!”

太醫院太醫們身份清貴,但政治地位屬實不高,沒有上朝參政的資格,所以皇帝的訓斥也只能由在殿內伺候的太監代為領受然後再去傳達給太醫院的人。

很快此事就被揭過了,不過不少人都打定主意,下朝拜望過宋龍門後再去閻府看看吧,起碼送點心意過去意思意思。

如今看來閻東來這次只要不死,往後前途光明無量,早知如此他們也病一場好了,這麽多少人上奏為太子殿下說話,並不稀罕,唯有這個快病死的人還心心念念著太子殿下,這是入了聖上的眼了,簡在帝心啊。

就算是閻東來運氣不好死了,聖上和太子殿下也不會虧待了其子嗣,說起來閻東來之子也有十歲了,還沒聽說同誰家定下了親事,或許可以趁機撈個東窗快婿,左右自家不缺女兒。

這麽一想的人不在少數,都是老謀深算之輩,很快就發覺其余人的心思,本來因為江南之事頗為同仇敵愾的友軍,瞬間有了針鋒相對的感覺。

不過很快就都把小心思收起來了,而且神情震驚的看向了上位,龍椅上的那位神色不變的說出了讓許多人膽寒的旨意,禦史們聽到開頭就已經跪倒了一大片。

大聲勸諫哀求之聲此起彼伏,可這些都沒有影響到眼神冰冷且堅定的皇帝陛下,旨意還在頒布,昨夜才趕到親軍都尉府指揮使毛驤跪在大殿中央聚精會神的聽著旨意。

再眾多雜亂無章的聲音說,一聲堅定且冷酷的應諾之聲是如此的刺耳尖銳,於是又多了許多聲音奏請誅毛驤這等禍國殃民之佞臣賊子。

不過說這些話的立刻就被剝去朝服冠冕被壓入了刑部大牢,同許許多多的前任同僚們相伴去了,而今日才入朝面聖的宋濂也是面色慘白,嘴唇蠕動下顎白須微顫卻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