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妥協

片刻之後朱標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永嘉侯死了也不會影響太多,但這就有些辜負自己父皇的信任了,也違背了父子倆多年的默契。

朱元璋不可能沒料到兒子會陷入這樣的情況,但是除了那到聖旨沒有任何密信來交代朱標該如何處理,就是相信兒子會做出最理智的選擇。

也或許朱元璋就是想看看少年老成的兒子意氣用事一次,反正有他在,這天還翻不了,太理智有時也會很難受。

朱標想到這忍不住笑了笑,心神也平定下來,他突然的逆反不是因為自己父皇也不是因為永嘉侯,而是對龐大的勛貴勢力,有一種措手不及的慌亂,他知道勛貴勢力龐大,但如今才是第一次正面看清。

朱標雖然身體年齡到了十六歲,算是進入了青春期,但是他的心理年齡可不止這點兒,他不會因為一時任性而做無意義的事情。

當皇帝最難的是什麽,那就是權傾天下卻要學會受氣,學會容忍,學會寬恕,這才是最難的,若是任意妄為那就簡單了,隨便拉上個乞丐都行,放肆享受誰不會呢?

可當一個好皇帝是這世界上最難的事情,當你無權無勢忍受這些都成了正常事,那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麽難的了,偏偏作為皇帝至高無上卻要顧慮許許多多。

他父皇敢下這局棋的底氣就是徐達常遇春還有李文忠,他們三個現在掌控大明六成的軍隊,只需要其中兩個人站在他們這方,那這局棋就輸不了,可不能忘記的就是,他們也是屬於淮西勛貴。

這三個人是只知道聽從命令的機器人嗎?不是的,他們也有利益訴求,要說他們肯定不會反叛那是不可能的,滔天權勢面前,什麽關系都是虛的,朱元璋父子要做的就是讓他們相信最後的勝利一定會在他們這一方,讓他們不敢有其他想法。

當然最關鍵的一點不是皇權多麽至高無上,更不是忠君愛國,而是他們是三個人互相無法交心,在互相制約之下只能尋求最穩定的方式,那就是維持現狀。

他們已經走到臣子的頂峰了,除非有絕大的把握再上一步,否則絕不會冒險,但若是設想這個權利是歸於一個人的呢?

這也就是為何軍權一定要分散的原因,不管那個將軍如何忠心,哪怕世人皆知其忠義,做皇帝的也永遠不可能放心,生死在別人一念之間的感受是皇帝絕不會容忍的。

朱標不相信李文忠,不相信徐達,甚至不相信常遇春,往後也是如此,常家甚至會更被他所忌憚,常茂這輩子頂了天也就是個富貴國公,畢竟往後他的兒子大概率是常洛華所出。

朱標吐出一口氣吩咐劉瑾進來把這些信都好好收起來,往後留著好好提醒自己,這些臣子的力量加在一起有多麽強大,就連他也要暫時退避。

朱標揮筆寫下奏章其大致意思就是,平涼侯和永嘉侯貪汙遷民物資謀利違背朝廷律法,按其罪責當誅,念及為開國功勛,為大明立下過汗馬功勞,特此網開一面,削其爵位罷免官職,仗責五十貶為庶民。

揮筆寫完後把就懶得再看一眼,直接讓全旭送到京城去,然後去洗了把臉,劉瑾小心的遞上毛巾,朱標擦幹凈後看著銅鏡裏的自己嘴角慢慢向上挑起。

然後就動身往大牢走去,既然殺不掉那就要去充當好人了,平涼侯永嘉侯能量也不小,軍中兄弟頗多,朱標自然要好好當個寬仁的皇太子了。

一路走道牢房內,那些差役也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親自來這種地方,趕忙跪地迎接,朱標讓一個牢頭領路,朝著最裏面走去。

陰暗潮濕的大牢散發著濃烈的臭味,畢竟他們屎尿也在裏面解決,又不怎麽通風,氣味自然好不了,還有就是那吵雜的聲音。

牢裏的罪官們使勁的朝朱標喊著,求饒哭嚎喊冤叫屈之聲不絕於耳,跟在後面的差役那木棍子都鎮壓不住,朱標面色平靜的走了過去,沒有理會任何一個人。

到了最裏面,平涼侯費聚和永嘉侯朱亮祖的牢房正好是對著的,他們倆現在都規規矩矩的跪在牢們前,頭也不擡的等著,他們已經聽到太子來了的聲音。

這牢裏有資格讓殿下親自來的只有他們了,所以他們也不急而且還松了一口氣,太子殿下親自來那就說明他們還有救。

否則要他們的命何須太子親來,只不過心中還有些忐忑,別是殿下念著他們勞苦功高親自來送毒酒……

朱標在他們牢們前停下腳步,看了看他們的環境,其內竟然還有棉被燒餅,可見判決一日未下,誰也不敢得罪勛貴。

朱標伸手敲了敲朱亮祖的牢們說道:“堂堂大明的侯爺坐牢的滋味如何,可有什麽感觸與本宮說說?”

朱亮祖狠狠的磕了一個頭說道:“末將知罪了,再也不敢了,念在末將薄有功勛的份上繞末將一次,請殿下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