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後不後悔,做了才知道。”◎

來者一襲漆黑如墨的夜行衣, 長發高束,紮成利落的馬尾。

明明是同一張臉,顏嫣卻險些認不出, 甚至都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是柳南歌。

從前的柳南歌驕縱任性,本性卻不壞,是個被執念沖昏了頭腦的草包大小姐,雖動過歪念, 卻從未真正落實。

而今的她, 臉仍是那張臉, 氣質卻迥然不同, 像從鮮血中打撈出的一具殘骸, 軀體仍活著, 靈魂卻不再。

說不出是種怎樣的感受, 顏嫣只覺毛骨悚然, 相隔不到兩個月, 她怎突然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乍一看, 甚至讓顏嫣無端聯想到了她當年在溯回中看見的柳月姬。

五息過後, 柳南歌朝顏嫣翻了個白眼,並惡狠狠道:“別用這眼神看我, 你以為我想來啊?”

柳南歌一開口,方才讓顏嫣相信, 眼前之人真是那個驕縱任性的柳大小姐, 而非旁人假扮。

顏嫣收回胡亂飄飛的思緒,清了清喉嚨, 有意套話:“那你現在這是……?”

柳南歌也沒必要在這種事上瞞著顏嫣, 脫口而出:“是我爹讓我來我來的。”

顏嫣緊擰眉頭, 大為不解:“他讓你來做什麽?”

“保護你。”柳南歌撇撇嘴,已隱隱有些不耐煩。

對此,顏嫣只覺匪夷所思。

故意用激將法去刺她:“你不是和我有仇嗎?他讓你來你還真來啊?”

柳大小姐果真中招了,皮笑肉不笑道:“我怎就不能來了?”

“況且,我覺得爹說得很有道理,你若出事了,硯之定會與娘打起來,屆時,我又當如何自處?”

“所以,我現在非但不會殺你,還會好好保護你。”

“但你也別得意,等過了這段時間,我仍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拆散你們二人,必要時還會殺你,他只能是我的。”

顏嫣:“……”

你這墻角撬得還真是理不直氣也壯。

見顏嫣目光呆滯地杵在那裏,柳南歌面露不滿:“我說得話你聽見沒有?”

“嗯嗯嗯。”顏嫣點頭似小雞啄米,繼而開始轉移話題,“你給你爹傳個迅,我有話要對他說。”

傻子都能看出顏嫣態度有多敷衍,柳南歌心中再不忿,也知不該在此刻胡攪蠻纏,壓下心中的不悅,如實道:“爹如今和我娘在一塊,不方便回訊。”

說著,她拿出一封信函塞給顏嫣。

正色道:“他猜到了你心中定有所疑慮,叫我把這個拿給你。”

那是一封被設了禁令的信函。

顧名思義,只有被指定的那個人能看得見信上的字跡,其他人若想要強行解封,信會自行燒毀。

付星寒在這封信中告訴顏嫣。

穗城之事並沒表面上看得這麽簡單,定然藏著更大的陰謀。

柳月姬萬分謹慎,可謂是油鹽不進。

正因柳月姬不肯派人來,故只能用此下策,哄著柳南歌來將她擄走。

這個節骨眼上,只要顏嫣消失不見,他再跟謝硯之添油加醋趁機誣陷柳月姬,還不怕他們打不起來?

最後,一言以蔽之。

他假意投靠謝硯之不過是緩兵之計。

他覺得顏嫣說得很有道理。

試問還有什麽是讓他們狗咬狗更大快人心?

信中內容已自動躍入顏嫣腦海中。

而後,信紙焚燒殆盡,散落一地灰燼。

顏嫣眉心緊蹙,腦子裏亂糟糟的,都不知該不該信任付星寒。

既如此,接下來又該怎麽辦?

她怎麽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斂回心神,扭頭望向柳南歌。

“信看完了,然後呢?我們該去哪兒,總不能一直在這兒杵著罷?”

柳南歌其實很想知道付星寒都對顏嫣說了些什麽。

可一看到顏嫣那張臉,她便知,自己定然什麽話都套不出來。

老大不情願地道:“爹讓我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上幾日。”

顏嫣點點頭:“那我們出發吧。”

她竟這麽乖?柳南歌很是詫異。

心中卻在想:這人詭計多端,還是要多加防範,萬萬不能再中她的詭計。

看穿柳南歌心思的顏嫣笑眯眯。

“你這麽防著我做什麽呀?可別忘了,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女。”

柳南歌著實不敢苟同,她冷眼望著顏嫣:“你先把這身金燦燦的衣裳給換掉,太紮眼了。”

顏嫣很聽話,說換就換,愈發讓柳南歌緊張,半點都不敢松懈。

甫一走出客棧,連顏嫣這等凡女都感受到了周遭氣氛很古怪。

絳紫色煙霧籠罩在天地間,死氣四處蔓延,地心深處隱隱傳來轟隆隆的低鳴。

顏嫣看見原本平整的地面裂開了一道縫,且有越擴越大的趨勢。

她側目望向柳南歌:“這是怎麽一回事?”

柳南歌眉頭緊鎖,似也有些恍然,隔了好半晌才道。

“是蝕骨深淵,它是循著死氣而來的,有死氣的地方便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