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荒謬(第2/3頁)

可她實在忍不住,明明是陛下不遵諾言,為何還要那般詆毀晚玉?

她又低聲道:“今日求見只為一事,晚玉托我問您一句,為何不去接她。”

永熙帝似是沒聽清,皺眉:“你說什麽?”

“陛下您不是答應登基之後便接她回京嗎?”

永熙帝揚著信嗤笑:“她是這般與你說的?”

昭虞點頭。

“怪不得你敢送到朕跟前來,原也是個蠢貨。”他倏然冷臉,“朕告訴你,當年朕奪位之時,她怕被牽連便趁朕不在京城卷了財物逃匿,朕是失心瘋了嗎還要接她回京?”

昭虞聞言被驚住,仔細端詳永熙帝的表情,看了半晌才發覺他好像真是這般認為的。

她磕了個頭:“陛下容稟。”

“逃匿之事實乃子虛烏有。”昭虞直視他,眼中再無懼意,“當年您奪位在即,禦史以她彈劾您,便有人帶著您的手信叫她離京避風頭,她也給您回了信。”

她說著笑起來,那笑如一把利劍刺向永熙帝,叫他竟有些怕昭虞下面要講的話:“她聽您的話避至揚州,等了您十七年,到陛下這裏怎成了逃匿?”

永熙帝指尖幾乎拿不住那信,卻仍維持著笑:“荒謬!”

“確實荒謬。”昭虞又道:“是您將她送走在先,違了誓言在後,為何提起她又厭惡至極?”

永熙帝快速扯開信封,厚厚的一沓紙散落在地。

昭虞撿起來看了看,笑著奉給永熙帝:“瞧,陛下的大印還在這兒呢。”

永熙帝顧不上昭虞的嘲諷,他快速掃過信紙,只覺被雷擊中,呼吸都有些困難。

是他的大印,當皇子時的大印。

筆跡也毫無差別。

可是……

他想起了那封晚玉留下的信,既然他的字體都可以仿,晚玉的又有何難?

半晌,他忽得朗聲大笑,將殿外的人皆駭了一跳。

昭虞卻安靜的跪著,望著他的眼神平靜無波。

“這樣,原是這樣……”

永熙帝笑得不能自抑,直到面紅耳赤,像是下一秒就要厥過去似的。

忽然,昭虞垂首不再看他。

不遠處的地上,水珠砸下,永熙帝的笑聲如從喉中擠出,似悲似咽。

“陛下。”昭虞這次是真不敢再看她,只垂首問,“就算其間有誤會,那七年前您去揚州見了她,為何還是一走了之?”

永熙帝的笑聲戛然而止:“什麽七年前?”

“七年前揚州湖龍船上,您與她共度一夜,為何還不帶她回京?”昭虞說到這裏止不住怒氣,“您若無心便不該再碰她!”

若非如此,晚玉怎會難產。

永熙帝似是在努力回想,半晌他眯著眼睛朗聲道:“王孟!給朕滾進來!”

不過片刻,王孟便跪在了殿上。

永熙帝:“朕問你,七年前揚州湖龍船上,發生了什麽?”

王孟微驚,不由看向昭虞。

“你看她做什麽!”永熙帝大斥,“給朕如實說來!”

王孟駭得不行,但東窗事發又不敢再瞞:“當時您、您酒後幸了個花娘,可太後娘娘說怕觸及往事,況且一介花娘也不配伺候您,便……叫瞞著您,將那花娘趕走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昭虞看向永熙帝:“陛下莫要誤會了,她去揚州後便不做花娘了,只是與我們一同住在樓裏罷了。”

永熙帝只覺喉頭腥甜,緊緊盯著昭虞,一言不發。

昭虞仍跪得筆直,說出他最想知道的消息:“龍船之後她便有孕了,而後難產,一屍兩命。”

“噗!”

永熙帝毫無預兆地噴出一口鮮血,王孟嚇得腳都軟了,忙大喊:“禦醫!快傳禦醫!”

殿外的人聞風而動,見到這般情形都被嚇壞了。

長公主快步上前抓住永熙帝的手:“陛下!”

永熙帝反攥住她的手,側頭看向昭虞:“你起來。”

江硯白走到昭虞身邊,眉心皺得像個印章。

昭虞依言站起身,低頭誰也不看,心裏有一絲痛快又帶著些難過,只淺聲道:“她的牌位我帶進京了,陛下若想見,便去宜園吧。”

永熙帝喉頭梗了梗:“你們都回……”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昭虞便擡腳就向外走,仿佛一刻也不想多留。

直到禦書房只剩下永熙帝和長公主兩人,永熙帝才倏然紅了眼眶:“長姐,是母後……”

能驅動他手下的人,只有已逝的大周太後。

聲音輕顫,一如當時年少的皇子歸京,卻尋不到心上人蹤跡時的模樣。

長公主嘆息一聲,當年形勢太亂,永熙帝被派出京,她忙著在前朝周旋,根本無暇顧及晚玉。

等永熙帝回來發現晚玉不見時,已經過了數月,人是再尋不得,況且那書信和消失的財物證據確鑿……

她實在害怕子修變得和永熙帝一般,終其一生念著昭虞,所以願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