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慶州。
李建成說為難, 卻也不必為難,因為不論他想與不想,都別無選擇,除了兢兢業業平叛, 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這條道, 他始終只能進, 無法退。
大軍開拔, 一路順風順水來到慶州, 各方配合,戰事喜人。李建成一直忍耐著, 忍耐著與錢九隴楊師道一起制定戰略計劃;忍耐著看著己方勢如破竹;忍耐著一次次聽聞喜報傳來;忍耐著……
這場仗持續時間並不長,沒多久楊文幹兵敗如山倒,大軍殺到眼前時, 他見到了李建成:“殿下?”
楊文幹很是震驚,他怎麽都沒想到前來平叛的主帥居然是李建成,這怎麽可能呢?這不可能!
李建成臉色亦是沉重,問出了藏在心中許久的疑惑:“為何舉兵?我不是給你傳信了嗎, 你沒收到?”
“收到了,我正是按照殿下信上指示起兵的啊。”
李建成大駭,錢九隴等人就在帳外,馬上就到,他是費了許多功夫才趁著混亂之際找到與楊文幹會面的機會, 這話若讓別人聽去, 豈不是害死自己!
他咬牙:“我什麽時候讓你起兵了,我信上還特意交待你不許妄動!”
“殿下何時這麽吩咐過, 信上明明說的是……”話語戛然而止, 楊文幹驀然反應過來, 雙目瞪圓,兩人對視一眼,都察覺出了其中的蹊蹺。
李建成眼眸深邃:“信被人做了手腳。”
他不是傻子,與楊文幹所謀之事過於敏感,在一開始他就考慮過若傳信出現意外,落到他人手中的後果,因此,他從不會把真實意圖寫在明面上,而是以暗語藏在字裏行間。這般一來,即便傳信有誤,旁人拿到也瞧不出裏頭的蹊蹺,只以為是一封尋常公文。
那麽想要在信上做手腳,除了一手出神入化的臨摹筆跡的本事,還得知曉他們的暗語。也就是說他們身邊有細作,這人是他或楊文幹的心腹。
楊文幹深吸一口氣:“信上說爾朱煥與喬公山反水,向聖人揭露了我們的罪行,聖人欲向我等發難,還說事到如今,我們別無選擇,唯有反了或有希望,令我在慶州起事。
“後來閔先生又打探到殿下已被聖人關押在水雲觀,勸我盡早動手,否則等朝廷大軍殺過來,我們危矣。更提議說我若起兵,朝廷必會調遣兵馬應對,水雲觀的兵力也會抽去一部分。我再讓人率一只隊伍伺機而動。”
說到此,楊文幹的眸光閃了閃,看向李建成:“這只隊伍需全是精銳,且善於觀察,可尋找破綻攻入,只需控制住聖人,將殿下救出,待得殿下登基,我們危機可解。
“我也曾猶豫過,但殿下被困水雲觀,我聯絡不上,又聽聞靈州兵馬已到,沒有時間給我思慮周全。閔先生說再不動就來不及了。此法雖然兇險,但時局所逼,我們只能兵行險招,總不能坐以待斃。”
反了或許是九死一生,不反卻是十死無生。這等情形之下,與其說他是謀反,不如說是為自保。
李建成神色微動:“閔先生?”
“閔先生名叫閔崇文,是我麾下幕僚。自我上任慶州都督後便跟在我身邊,助我良多。他……”楊文幹一頓,“殿下是懷疑他?”
李建成不答只問:“他如今在何處?”
“他……”楊文幹這才恍然回過神來,“我今天還不曾見過他。不,昨夜之後我就沒再見過他。戰事緊急,我也……我也沒顧得上。”
李建成面色大變,轉身朝外走,四下尋找閔崇文,並讓錢九隴派人一起尋,可惜一整夜的功夫,閔崇文早已消失無蹤,甚至他是什麽時候離開的,都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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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雲觀。
李淵聽著錢九隴的奏報,手指輕輕敲擊在桌案上,神色淡漠,
喜怒不明:“也就是說閔崇文與蕓娘是一夥的,共同效力於他們所謂的公主?”
“是。從目前查到的線索來看,他們是早有計劃,先令蕓娘等人擄走中山王,故意留下線索指向楊文幹,再重金收買爾朱煥與喬公山,並挾持他們的家人,威逼利誘讓他們出面檢舉太子與楊文幹的密謀,借此逼反太子。
“誰知太子不想反,他們便慫恿楊文幹直接舉兵,意圖讓楊文幹攻上水雲觀,待雙方戰事膠著,他們便有了可趁之機,可以借由楊文幹的精銳與山上的蕓娘等人裏外呼應,到時候……”
到時候如何,錢九隴沒再說下去。李淵冷笑,還能如何,這群人是想要他的命,要他們李唐陷入混亂分裂。好一招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閔崇文沒抓到?”
錢九隴搖頭:“微臣無能,還在調查與搜捕。”
李淵又問:“公主是誰,查清楚了嗎?”
“閔崇文很謹慎,人逃了,屋內也沒留下任何線索。但微臣根據爾朱煥與喬公山這條線,查到當初威逼利誘他們之人,已經確定其中一個曾是夏王舊部。其他人只怕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