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過年

到了年根底下,房子掃了,春聯貼了,補換了窗紙,修補了家具農具,就只剩下怎麽吃了。

二八發面,二九蒸饅頭,三十包餃子。

到了這幾天,盧家的妯娌們都到四叔家蒸饅頭,蒸包子,蒸年糕,蒸棗花……這是過年的大事,家家戶戶平時省吃儉用,這時候也要用白面蒸幾樣供品祭神祭祖。

人一多就亂,大孩子能幫上忙,小的跑來跑去就是添亂,盧栩大手一揮,留下靠譜的盧輝、盧軒、小夏幫忙,帶寒露和剩下一群小的回他家繼續做別的年貨——

炸豆腐,炸丸子,炸燙面糖菜,炸麻葉,炸麻花……

除了燙面丸子需要盧栩自己注意點兒,其他的家裏小孩都能上手參與玩。

盧栩把刀給盧舟,比劃一下大小,盧舟能把豆腐切成一模一樣的長方塊,寒露負責調餡,肉丸子,素丸子,豆腐丸子,餡餅做多了這根本難不倒她。

麻葉麻花則扔給剩下的幾個小的玩兒,盧栩和寒露和好面,盧文負責擀成薄面皮,指揮小滿、臘月和盧福負責擰麻葉和麻花。一半糖,一半五香,醜點漂亮點無所謂,反正是他們自己吃。

燙面糖菜長得也像一種丸子,面粉加糖,開水燙面,和好面抹一層油封好,然後就拿沾油的鏟子鏟一塊面,用筷子撥成丸子大小,下鍋炸。炸出來像糖糕似的,外酥裏嫩,表面金燦燦,裏面面十分柔軟,能當主食,也能當點心,對牙口不好的老人小孩十分友好。

到了炸饊子就很考驗技術了,得盧栩自己上,只要失敗,他就歸咎於運氣。

反正他的弟弟妹妹誰也沒吃過正宗的,粗一點,胖一點,有什麽關系!

寒露他們光是看見盧栩搓那麽細的面條就看傻眼了,然後又是盤又是刷油的,怎麽想都得好吃。

盧栩炸好其他的,盤在盤底的撒子差不多也吸足了油,可以抻長了。他捏起面條,以防自己手生弄不好,還讓盧舟舉著筷子他來繞,寒露他們看著大哥繞線團似的把細細的面繞到筷子上,擰成一個松松的八字,讓盧舟連同筷子一起放進油鍋。

盧栩表現得有點緊張,傳染的盧舟也緊張,他繃著小臉,舉著筷子,小步挪到油鍋前,生怕一不小心扯斷了面。

其他幾個跟在他們後面,也是大氣不敢出。

坐在廚房門口你一口我一口吃丸子、吃麻花的臘月、盧福和盧銳,探頭探腦看他們哥哥姐姐,不知大哥又發明了什麽神奇的吃食,竟讓他們走出了蹚地雷的步伐。

盧栩試試油溫,說可以了,盧舟就屏息凝神將撒子放進鍋裏,滋啦一聲,白色的面團漸漸在油鍋裏定了型,熱氣順著筷子騰騰升上來,盧舟握著筷子,一動不動。

盧栩喊他:“行了行了,把筷子拔出來吧,散不了了。”

盧舟這才慢慢抽出筷子。

盧栩:“燙嗎?”

盧舟搖頭,盧栩給他用的是長筷子,不怎麽燙手。

他好奇地往鍋裏瞧,見大哥翻過面,把兩面炸得黃燦燦,撈出來給他。

盧舟端到桌子上,兄弟姐妹幾個盯著一根根條理分明的撒子,這怎麽吃?

盧銳啃完手上的糖菜,從人堆裏伸出小爪子,哢吧,掰斷了一根,哥哥姐姐們盯著他,盧銳狀態良好,小兔子啃蘿蔔似的,把那根撒子炫嘴裏吃完了。

盧栩還在炸第二個,頭都沒回問:“怎麽樣,好吃嗎?”

盧銳嘎嘣脆評價道:“脆!”

盧栩:“給我嘗一口。”

盧舟上手,掰了兩根給盧栩遞進嘴裏,盧栩嚼吧嚼吧吃了,欣喜道:“差不多就是這個味兒!”

這下幾人都敢吃了,你一塊我一塊,三兩下把一個不小的撒子分完。

盧銳吃了不少東西了,盧栩不讓他再吃,他就滿盤子撿哥哥姐姐掰撒子時掉下的小渣渣,兩手和小半張臉都吃得油汪汪。

他們幾個連準備帶炸,折騰了大半天,到下午元蔓娘都回來了,他們還沒完全收工。

炸好的東西擺了好幾大盆,把挺大的廚房也擺得滿滿當當。

四下鄰居聞了一天的油香味兒,到盧家外面瞧瞧,家裏全是小孩,等元蔓娘都回來了,也不聽她說兩聲。

得,盧栩是個不知道節儉的,畢竟年紀小,沒挨過饑荒,怎麽連元蔓娘也是個不會過日子的?

誰家再有錢也不能這麽浪費油啊!

盧栩正和元蔓娘解釋,油放涼了,還能倒進罐子裏以後炒菜用,不浪費——物質缺乏的年代也不講究什麽重不重復用,有得吃有得用就已經很知足了。

交好的鄰居有心上門勸勸,哪知一進門元蔓娘正邊吃邊分,讓盧栩、寒露往那兩個院子端一些。

見她來了,還招呼她每樣嘗嘗。

元蔓娘介紹地很自豪:“都是孩子們折騰出來的,我瞧著都好吃。”

鄰居酸酸地想,可不麽,香味兒都飄他們家去了,“哎喲,這一年也吃不了這麽些油,也就你不嫌他們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