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立誰為新帝?

但是袁彭年很快就反應過來,弑君之事若是傳揚開來,世人絕不會相信他一個小小的七品都給事中就有這膽子,而只會以為他是受高弘圖所指使。

當下袁彭年便說道:“恩師,學生這就與您斷絕師生關系。”

“越發胡說,此時斷絕師生關系豈非此地無銀三百兩?”高弘圖黑著臉道,“再說師生關系是你想斷就能斷的?”

頓了頓,高弘圖又問道:“你說的這個杜宏域,可靠嗎?”

高弘圖的意思就是,這個杜宏域有沒有足夠的決心弑君?別最後沒去弑君,卻反而跑去向聖上告發你我。

“恩師放心,這個杜宏域絕對可靠。”袁彭年連忙說道,“因為他跟馬鳴騄,或者說跟市易所有滅門之恨。”

“滅門之恨?”高弘圖道,“這是怎麽回事?”

袁彭年說道:“事情是這樣,這個杜宏域也是個貪財之人,而且極為吝嗇,因而市易所剛剛發賣債券之時他不願買入,等到後來債券價格漲上天之後,他反而來勁了,不光拿出了所有的家資,甚至向多家錢莊借了高利息印子錢。”

頓了頓,又道:“最後債券價格雪崩,杜宏域賠了個底朝天,那幾家錢莊也是天天催他還錢,但是他又哪裏有錢還貸?最後惹急了那幾家錢莊,就花錢雇用打行逼債,但杜宏域也不是個善茬,雙方就起了沖突。”

“最終,杜宏域滅了打行,但是一家幾十口也幾乎遭到滅門,只有他以及他的老母、幼子為學生所救得以僥幸活下來。”

“然後杜宏域就恨上了市易所和馬鳴騄。”

“學生幾番言語點撥之後,他連帶著也恨上了聖上。”

“原來是這樣。”高弘圖又問道,“杜宏域之事還有誰知情?”

“除了學生與杜宏域知情之外,便只有恩師你了。”袁彭年忙道。

“還好。”高弘圖聞言松了口氣,又道,“袁彭年,你給老夫聽著,杜宏域弑君乃是因為被市易所騙走了所有的錢財,家破人亡之後報復大明朝廷、報復聖上,與你袁彭年沒有任何關系,與老夫更加沒有關系,聽明白了沒有?”

“學生明白了。”袁彭年臉上露出糾結之色。

按照他本意,這件事情自然是要公開宣揚的,哪怕為此付出生命。

弑君固然是大逆不道,但若是為了踐行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之大道而獻身,無疑又有了另外一層含義,在他想來這是要被載入史冊的。

高弘圖又道:“再還有,今晚你沒來過竹炭坊。”

“是。”袁彭年低頭道,“學生今晚沒來過竹炭坊。”

“行了,你趕緊回去吧。”高弘圖打發走袁彭年,又把老仆叫進來。

“阿福,你去一趟魏國……”話說到一半,高弘圖又說道,“算了,老夫還是親自登門拜訪魏國公,畢竟事關重大。”

此事沒有魏國公的支持可不行。

光魏國公還不行,還有誠意伯。

臨出門時,高弘圖看了一眼夜空。

今夜,將注定會被載入大明史冊。

至於是非功過,就讓後人評說去吧。

他高弘圖只要做到問心無愧就足矣。

……

次日黎明時分。

孟兆祥被新娶的如夫人從睡夢中搖醒。

“怎麽了?”孟兆祥打了個呵欠問道。

如夫人道:“管家說吳大人他們過來了,說是有急事。”

“吳大人?”孟兆祥明顯是還沒有睡醒,腦子有些懵,“哪個吳大人?”

“自然是與老爺你關系最近的太常寺少卿吳麟征大人。”如夫人說道,“說有關於揚州聖駕的驚天消息。”

“關於聖駕的消息?”

孟兆祥吃了一驚,睡意頓時間不翼而飛。

當下孟兆祥以最快的速度披衣起床,又匆匆來到客廳。

只見來的不只吳麟征一人,陳良謨還有吳甘來也來了。

“大宗伯,禍事了!”吳麟征急聲道,“下官等剛剛得到一個驚人的消息,駐蹕在揚州的鑾駕遭到不明賊人襲擊,聖上乘坐的禦船整個都被炸碎了!”

“啊?”孟兆祥眼前一黑,險些當場昏厥,得虧吳甘來和陳良謨反應快,趕緊一左一右上前攙住,這才沒有讓孟兆祥一頭栽倒在地上。

定了定神,孟兆祥急問道:“聖上呢?可有確切的消息?”

“禦船都被炸碎了,哪裏還能有確切消息。”吳麟征嘆了口氣,心下卻暗忖道,只怕是已經粉身碎骨,沉入運河底了!

孟兆祥抹了下冷汗,又道:“你們這是從何得來的消息,可信?”

吳麟征道:“消息是從通政司得來的,揚州府連夜派人送來的,應該是可信的,這種事揚州府又豈敢胡說八道?”

“唉呀,多災多難,大明真是多災多難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