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百密一疏

府衙大牢。

開戰之前,整個大牢就被騰空。

所有的囚犯不是被提前處決就是征召為鄉勇,第一批實施火攻的二十名死士就是從死囚中篩選出來的。

所以現在,牢中就只有閻應元和範中傑兩人。

閑來無事,閻應元叨咕著又將整個死間計劃從頭再梳理一遍。

範中傑忍無可忍,說道:“皕亨,你有完沒完?這都多少遍了?你說的不煩,我聽的都煩了,別攪擾我睡覺。”

“不行,我得再梳理一遍才放心。”閻應元道。

“再說睡覺你還擔心沒時間睡覺?再過一會你就長睡不起了。”

“你有啥不放心的,有啥不放心?”範中傑道,“這次咱們下了這麽大血本,不光是搭上了我這個淮安府知府,搭上了你這個勤王士子,還搭上了那麽多物資以及銀子,要是死間計到了這個分上還騙不過多鐸,那就是天意如此。”

閻應元卻還是堅持從頭梳理一遍:“火攻之法沒有問題,西城原本就是老城,街巷逼仄且屋宇密集,周圍百姓轉移進城之後又沿著大街小巷搭建了大量的木棚或稻草棚,火勢一起就快就會波及整個西城,建奴只要進城就絕無幸理。”

範中傑深以為然道:“建奴只要進了城那肯定就死定了。”

閻應元又接著說道:“硫磺火硝等引火之物也是足夠的,引線也埋得很隱蔽,而且布了雙線,斷不至於出岔子,退一萬步講,既便是中間出了岔子,只要點燃一處引線,火勢仍可以在短時間內擴散至全城。”

範中傑沒好氣的道:“火攻是斷然沒有問題的。”

頓了頓,範中傑又道:“死間計就更加沒問題,總之多鐸想不上當都難。”

“嗯,死間計應該沒問題。”閻應元點了點頭,又說道,“唯一的破綻就是提前將西城的百姓全部轉移到了東城,但是咱們的說法勉強也能自圓其說。”

銀子可以不轉移走,甚至糧食也可以留下一部份做誘餌,但是百姓必須得轉移走。

為了解釋這個問題,閻應元和冒襄精心設計了一場沖突,起因是閻應元準備拿整個西城當做甕城,引誘建奴入城並且放火燒城。

然後,冒襄就公開反對閻應元的這個計劃。

冒襄認為山陽是千年古城,一把火燒掉太可惜。

最終閻應元不顧冒襄反對,擅自轉移走西城的百姓。

閻應元的這一舉動導致兩人關系惡化,最終在閻應元準備把西城的糧食和銀子也轉移到東城之時,冒襄突然動手扣押閻應元,並控制住了西城。

當然,給侯方域或者說多鐸的說辭就不是因為百姓。

而是兩人由來已久的矛盾,從剛來山陽時兩人就有沖突。

“這個肯定沒問題。”範中傑沒好氣道,“畢竟,你和辟疆賢弟原本就設計好矛盾,這點侯方域這狗東西也知道,所以多鐸斷然不至於起疑。”

“我也是這麽認為。”閻應元輕輕頷首,又說道,“再接下來就是鄉勇,留在西城的鄉勇有沒有可能出什麽紕漏?”

“怎麽可能。”範中傑搖頭道。

“留在西城的鄉勇除了鐵柱等少數幾個隊長,根本就不知道內情,他們就是想泄露內情也是無從泄露,至於鐵柱那幾個你就更不用擔心,整個西城都變節了,他們幾個也絕不會變節,因為他們一大家子都在東城呢。”

閻應元道:“孫盛宇和周文山會不會有問題?”

“不可能。”範中傑斷然搖頭說,“皕亨你和辟疆賢弟來山陽不久,對孫盛宇和周文山兩人尚不太了解,但是本府已在淮安當了三年知府,對於此二人卻頗為了解,此二人雖一為海寇,一為私鹽販子,但是為人最尚義,亦知廉恥。”

閻應元嗯了一聲又道:“那就只剩下我們三人了。”

“我們三人?”範中傑一張臉瞬間黑下來,氣道,“你這是懷疑本府會告密?本府就是想要告密也得出得去才行。”

閻應元笑道:“府尊你自然是沒有機會告密。”

“那你就是擔心辟疆賢弟?既然你有此擔心,當初就不該將如此重任交給他,更何況我堅信辟疆賢弟絕不會告密……”

話說到一半,範中傑忽然發現閻應元的臉色不對。

範中傑還道閻應元真是在懷疑冒襄,當即就怒了:“閻應元,你在想什麽呢?辟疆賢弟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等小人,他們冒家……”

“府尊莫急。”閻應元道,“我並沒有懷疑辟疆兄。”

“你沒懷疑?”範中傑道,“沒懷疑還擺出這臭臉?”

閻應元卻是搖了搖頭,黑著臉說道:“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樣。”

“什麽?算漏了一樣?”範中傑聞言頓時吃了一驚,急問道,“算漏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