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3/5頁)
聶渝霜心裏沒來由地急。
平日他們夫妻倆很少讓歡歡兄妹來這邊。
就怕跟著幾個堂兄堂弟,性子混野了,這次是婆婆說想孫子,才讓兩孩子拎著蘋果過來瞧瞧他們。
“哎喲,這群小崽兒無法無天咯,老黃家的被吊在榕樹下,他們對著人家又抽又打的。”
“他們家大人呢?有沒有人管啊?幾個院子的一大爺二大爺他們人呢?”
“咋管啊?胳膊上都戴著那個呢,隔壁院子一大爺借口接孫子躲出去了,你看誰敢去管。”
“老黃家的曬得嘴巴都起皮了。”
“……”
聶渝霜沖到大榕樹下,就見橫著的樹幹下吊著一個女人。
女人頭發淩亂,神情狼狽,額頭,手腕都是傷,眼睛紅腫,眼神裏充滿了悲切和無奈。
脖子上掛著寫上“反動□□、破鞋”的牌子,而對著她審判的幾個,瞧著十六七歲,其中五個小夥子,還有兩個綁著粗辮的女孩子。
你一言,我一語向大家宣告被綁女同志的罪狀!
最大的罪便是她曾是舊社會的窯姐兒。
他們拿著鑼,說一句敲一下,女人有氣無力的跟著重復,在這條本就充斥著屈辱的巷子裏,重溫著跨時代的痛苦。
審判小分隊裏就有倪立人大哥的兒子,倪東。
她家歡兒和小軻縮在人群裏也在圍觀這場□□。
聶渝霜眉心跳了跳,臉色唰一下就黑了。
她這暴脾氣瞬間壓不住了,懶得去想反動和□□,破鞋和□□這裏面混亂的邏輯關系,她覺得這就是精神錯亂。她直直走過去,把縮在一群蘿蔔頭裏看稀奇的兩個孩子一拽,拖到倪立人那兒。
“老實呆著,回頭我再收拾你們!”
“你看著他們。”
後半句是對倪立人說的。
歡歡和小軻一臉懵逼,不知道他們哪兒又惹聶醫生生氣了。既然他們沒惹禍,那惹聶醫生生氣的就剩一個人——爸爸。
歡歡回頭看爸爸,眼神裏滿滿的同情。
小姑娘小心翼翼問:“爸,你惹我媽生氣了?”
倪立人:“……”
這還真是個漏風的小棉襖。
不等他開口,兒子一副“認定”了的樣子:“還用問?我們今天可聽話了,肯定是跟爸吵架了,她就是遷怒!”
兄妹倆小聲咬耳朵,許久沒聽到媽媽的聲音,兩人有點慌,四處張望。
就看到媽媽從院子裏出來,手裏還拿著鐮刀。
兄妹倆對視一眼,臉色發白,不會吧,生這麽大氣嗎?難道要用鐮刀對付爸爸?
“爸,一會兒我和歡歡一人抱媽一條腿,你趕緊跑,撒丫子跑。”
倪立人嘴角抽了抽,你倆還挺孝順啊!
再也忍不了了,擡手往兒子頭頂敲了一下:“你媽要收拾的是你們。”
!!!!
兄妹倆瞳孔地震!
挨鐮刀的居然是自己?
兩人正想著要如何澆滅媽媽不知名的火氣,就見著聶渝霜徑自從他們身邊路過,停都沒停,拿起鐮刀割吊著童金香的繩子。
“喂,幹嘛呢幹嘛呢?”
“不許放她下來,她是破鞋,她是反動派!”
“要放破鞋反動派的肯定也是反動派,同志們,打倒反動派,抓她一起鬥!”
“……”
聶渝霜面無表情,用力割斷繩子。
沒了繩子吊著,童金香照直掉下來,便是聶渝霜扶了一把,她依然摔坐在地上。
此時她又累又渴,渾身都痛,手臂,兩條腿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一點力氣都沒有,有女同志看不過眼,想扶她,又怕把胡同裏這幾個瘟神招惹到自家,只能站原地著急。
“抓她!”
倪東趕忙攔住:“啥反動派,看清楚,那是我四嬸!”
其他人更是納悶:“你四嬸為啥要幫反動□□?咱幹革命的,誰來都不成。隔壁胡同汪承福都大義滅親,咱不能比不上他。”
說著,幾人沖上前,想武力制服聶渝霜。
聶渝霜把鐮刀往遠處空地一扔,拳頭捏得咯吱咯吱響。
幾個小年輕無非是仗著佩戴紅袖章,其他人不敢跟他們正面對上才能耀武揚威,哪有什麽武力值。
沖到從小就和哥哥弟弟一起被扔進部隊操練的聶渝霜面前就是送菜的,三下兩下全被打倒在地。
“倪東,你過來!”
倪東腳仿佛粘地上,有千斤重。
他這會兒已是瞠目結舌,誰能告訴他,四嬸一個拿手術刀的醫生怎麽那麽能打的?
“四……四叔,四嬸……”
稍微靠近,立刻天旋地轉,被一巴掌打了老遠,倪東趴地上約莫半分鐘才回過神,不敢置信地看向聶渝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