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頁)
簡而言之,就是不能讓寒氣將謝春山整個覆蓋起來,要保持住溫熱。
待三清宗的人離開,觀書這才忍不住多嘴:“四公子,您好像跟從前不一樣了。”
“說說。”
蕭懷舟語氣很淡。
“您就不怕得罪了三清宗的人?”
從前的蕭四公子,春風白馬少年,雖然肆意妄為,但輕重緩急還是分得清楚的,三清宗貴為國師,可以畢恭畢敬請求他們辦事,絕對不可以用武力要挾。
這不是在給太子樹敵嗎?
“不聽話的狗,總有一天會回頭咬你一口。”
蕭懷舟這話太深了,意有所指。
觀書想破腦袋都沒想出為什麽,畢竟三清宗可是國師所出之地,怎麽忽然就成了——狗?
唯有重活一世的蕭懷舟自己知道,在這世上哪有什麽一心向道不問權貴之人。
上一世的三清宗,可是給他與太子,下了好大一場局。
既然本來就不把太子當主人,又何必在乎得罪與不得罪呢?
蕭懷舟收斂了神思,遣散屋中所有府醫,連觀書也被他趕了出去。
偌大的屋中只留下蕭懷舟與謝春山二人。
蕭懷舟沒有點燈。
剛才由三清宗道人畫的正黃色符箓,正懸掛在謝春山的心口之處,形成一個微弱的光源,足以讓他看清楚謝春山的臉。
雙目微闔,無悲無喜。
身上的衣服與汙漬都已經一並用術法處理好,除了無法愈合的背後與手腕傷口,其他地方都恢復了‘仙風道骨’的模樣。
若不仔細看,只會覺得他是在入定,而不是病危。
唯一有區別的,大抵一雙好看的遠山眉緊緊皺在那裏,似乎夢到什麽展不開的郁結。
“你素來無悲無喜,也會有想不通的事情麽?”
蕭懷舟筋骨分明的指節落在謝春山的眉間,用溫熱的指腹輕輕摩挲著。
手指下奇異的觸感,像細細密密的癢無孔不入得鉆入他的心口,每一次的觸碰,他都想將謝春山拆吞入腹。
如今身體裏這股燥熱,終究是隨著謝春山的性命,淡了點。
星星點點的寒氣順著蕭懷舟的指尖悄然往上爬,等他感知到的時候,那些寒霜已經爬了半截手指,將雪白的指尖凍成嫩粉色。
蕭懷舟動了動手指,血流湧上,寒霜便下去了些。
他順勢將整個手掌覆蓋在謝春山的額頭上。
原本已經蔓延上側臉的寒霜像是被這溫暖驅散,逐漸退了下去。
這是蕭懷舟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做寒冰之術的可怕之處。
若不是因為他的手指點在謝春山眉間,恐怕此時謝春山已經冰寒入骨變成了一座冰雕。
剛剛才一瞬間而已。
懸浮在謝春山胸口心脈處的法陣愈發微弱。
外面風雪拍窗,鬥大的雪粒子砸在木質窗棱之上,‘悾悾’作響,像是一群等著索命的厲鬼。
“起來。”
蕭懷舟低低喊了一句。
聲音裏溢於唇齒之間的顫抖,連自己聽著都心驚。
“謝春山,起來。”
他又重復一句。
謝春山的情況,比剛才他趕回來的時候還要更加嚴重。
眼睜睜瞧著他死在自己面前,比從旁人口中聽聞他的死訊,更讓人無法接受。
蕭懷舟覺得,他是無法接受還沒有來得及折磨夠,謝春山便死了。
那些仇恨,那些日日夜夜無法釋懷的被放棄的痛楚,謝春山都還沒有機會一一品嘗過,便死了。
他——不允!
蕭懷舟動了動已經被謝春山額頭陰冷之氣凍僵的手掌,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擡起手掌挪到自己胸口前。
一件,又一件地揭開盤扣,從脖頸上的一路往下到腰間,直到將自己外面那件厚實的棉袍全都脫掉。
然後僅僅著了一件極薄的桑蠶絲褻衣,輕手輕腳,與謝春山同榻而坐。
像一只覬覦獵物很久的小獸,終於等到了期待已久的時刻,趁著獵物睡著走到他的身後……
屋子裏燃著最好的炭火,一點兒寒氣也不會有。
但謝春山身上很冷,像是一下子墜入了萬丈冰窖,渾身上下都埋冰覆雪,那種寒意可以穿透骨髓,讓人從牙齒縫裏嘆出來。
這是蕭懷舟從後面擁住謝春山之後,唯一的感覺。
他的下巴從後面抵著謝春山的側肩,盡力維持自己的姿勢可以與對方緊緊貼合在一起。
絲絲縷縷的陰寒之氣從謝春山身上滲出,與蕭懷舟的體溫交織在一起。
上一輩子,謝春山可是連一根手指頭,都沒讓他碰過呢。
想到這裏,蕭懷舟往前蹭了蹭,像一頭發了狠的小狼崽子,帶著淋漓的恨意,一口咬在那人肩頭。
一面恨意。
一面愛欲。
他要讓他的唇/齒滲入謝春山的血脈,隨血遊走於身體的每一處。
他想要在謝春山的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只屬於他一個人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