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事了拂衣去,不藏身與名

夜幕降臨。

林元景騎馬回到家中。

娘子李氏迎上,為他脫下官袍:“官人,這幾日營中可還忙碌?”

林元景道:“新帝登基,終究是比以往繁忙些的,不過倒也沒什麽大事……”

李氏問道:“那請先生為二郎取表字的事情,如何了?”

林元景稍稍嘆息:“此事我已拜請嵩陽書院的先生,只是尚未得到回應。”

李氏嘆息:“那些小郎君從小入學時,就起了表字,可二郎至今還沒有表字,若要與那些文士來往,稱呼也不便,我倒是想與李府走動走動……”

林元景淡淡地道:“那等仕宦之家,與我等門戶終究不同,與其落得個高攀不成的下場,倒不如敬而遠之。”

李氏欲言又止,卻又知道這位官人不肯求人的心氣,終究還是不再多言,卻又想到了今日的傳聞:“今日城內發生了一場大案,街頭巷尾都是議論紛紛,官人可有所耳聞?”

林元景點頭:“快活林之案,兇手手段殘忍,相當猖狂,我在營中教閱時也聽說了,所幸開封府衙的公孫判官已經擒住了兇手,你不必擔心。”

李氏道:“二郎歸來後,帶了一群友人,我之前路過他的院落,聽到他們談論擒獲案子的兇手,好似有二郎的功勞?”

林元景聞言愣了愣,頓時不悅起來:“年少輕狂,胡亂吹噓,二郎怎的也這般不穩重起來?我去看看!”

李氏趕忙道:“官人,還是等他友人走了,再管教也不遲。”

林元景哼了聲:“也罷,給他留些顏面,但這等事情絕不允許,我林家居於汴京不易,萬萬不可招惹禍端!”

兩人入了主屋,用餐休息片刻後,得知二郎的院落友人散去了,林元景才板著臉,往那裏走去。

不過這一去卻是撲了空,問了院中仆人才知道,李彥帶著林三又往練武場去了。

林元景聞言倒是有些欣慰,臉色多了幾分舒緩,走向練武場。

遠遠就見李彥果然正在練槍,來到場邊,靜靜等待。

李彥來此,是為了驗證一些白日與會法術的道士戰鬥中,所得到的感悟,並沒有多麽沉浸,眼見林元景來了,也就停了下來:“父親。”

林元景想了想,倒是給兒子一個解釋的機會:“二郎,今日快活林的案子,你可有參與?”

李彥道:“那是小事,不值一提,我倒是有一個疑問請教,父親可知曉道門法術的擇徒修煉,有何說法?”

林元景皺了皺眉:“朝中倒是有些官吏,學了些道門之術,聽說需要靈慧過人,才可修道,但那些人也多為左道手段,不是玄門正宗,你為何突然問起這點?”

李彥道:“今日見識到了一位金華山道士的手段,與之較量了一番,生出了好奇。”

林元景面色變了:“你沒事吧?”

李彥微笑:“父親看我像是有事的樣子麽?那道士的手段確實有幾分出奇,不愧是道術法咒,但實力只是尋常,傷不得我。”

林元景松了口氣,又沉下臉來:“如今京師真是越來越亂了,連左道之人都敢放肆,換做以往,單單是皇城司內的凈法司,就讓他們不敢動彈!”

李彥問道:“這個凈法司是怎麽回事?”

林元景道:“早在先帝之時就裁撤了,皇城司早非先祖所設之時,橫行不法,構陷誹謗,恣意妄為,淪為殘害百姓的所在,先帝在位時撤除了好幾個司部,如今所剩的只有探事司和冰井務了。”

李彥趁機問道:“那新帝登基,現在的朝局又有什麽變化?”

林元景愣了愣,想要組織一下語言,卻發現以自己對朝堂的了解程度,根本組織不起來,只能告誡道:“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管好自己,不惹事生非便可。”

有關白天的案子,李彥知道那金華山的道士被拿,僅僅是一個開始,更大的風波還在後面,但眼見這位便宜父親這般回答,雖說不太意外,還是有些失望的。

相比起李德謇,家道中落後,對於朝堂的局勢也有相當程度的了解,林元景在政治上的態度,實在太不積極。

固然李德謇是李靖嫡長子,襲爵衛國公,出身和格局確實不是林元景所比,但這心態才是關鍵。

林元景很顯然就是遇事忍耐的風格,在和平年代,退一步海闊天空,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倒也不失為傳家之風,但在如今這個各方面社會矛盾瘋狂積累的時代,還指望著我不犯人人不犯我,就實在天真了,往往是你不去惹禍,禍卻從天而降。

當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事風格,李彥也沒準備將自己觀念強加於這位身上,話鋒一轉:“不說那些了,請父親傳我寒星冷月槍,正好在月色之下,我想練一練這家傳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