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2/4頁)

她正琢磨著,耳邊響起足音,她屏神緊合雙目,感覺到被衾掀開,趙璟躺到了她身邊。

從白日到現在,魚酈的心一直提著,她在等著趙璟的清算,她拒絕了他,把他的頭打破,憑他的性子是不會輕易饒過她的。

誰知趙璟並沒有出格的舉動,只是轉身摟住她,清冷的紫茸香襲來,竟有些溫柔寧謐的錯覺。

“窈窈。”趙璟的聲音略有些飄忽:“兩年了,這個人早就死透了,你就不能忘了他嗎?”

魚酈沒吭聲,直勾勾盯著墻上的影子,昏黃的燭光落下,兩人交頸相依,瞧上去是極親密的姿態。

趙璟的面緊貼著她的,柔軟溫熱,如這世間所有平凡的男子。

“他死時是明德二年,如今已是天啟元年,天地之間早已大變了樣,人人都在往前走,只有你一直將自己困在過去。”

魚酈目含清淚,在黑暗中瑩瑩閃爍,她輕聲說:“困在過去的何止我一人。”

趙璟的臂彎一僵,隨即笑了幾聲,笑聲頗為寥落:“原來我們兩個是一樣的人,擅長作繭自縛,那就繼續糾纏下去吧,不死不休。”

他把她翻過來,吻上她的唇。

垣縣多雨,後半夜雷聲轟鳴,電光遽閃。

魚酈從沉睡的趙璟身上爬過去,披上一件外裳,撩開篾竹湘簾,看向對面。

誰知魚柳也沒睡,半攏衣衫,披散頭發,舉著酒樽正對夜雨品茗。

自魚酈離開,魚柳就和華瀾一起搬進了她的寢閣,華瀾沒心沒肺睡得沉,魚柳卻睡不著。

她見到魚酈,招了招手,揚起酒樽,隔空相敬。

魚酈微笑。

她第一回 喝醉,就是被魚柳灌的。

瑾穆登基後便將春熹殿賜給了魚酈,將一棵他植在東宮裏的海棠花樹一並遷了過來。

那日是瑾穆的生辰,聖壽夜宴結束後,他只領了一個內官來春熹殿,好像有話要對魚酈說,卻不想魚柳也在。

魚柳是個嘻嘻哈哈愛熱鬧的性子,說了三五句,瑾穆便讓內官去搬酒。

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尤其是魚酈,她本就不勝酒力,被魚柳這潑皮插科打諢灌下許多,早早伏在案上醉死過去了。

醺意朦朧間,她感覺到被人抱上了床,那人搖搖晃晃,醉得也不輕,給她蓋好被衾,末了,還來拉她的手。

定是魚柳這廝在胡鬧。魚酈當時想,反把她的手抱過來擱在胸前,迷迷糊糊地求饒:“好姐姐,我不行了。”

那人怔了怔,立即就想把手抽出來,誰知魚酈抱得太緊,抽了幾下無果,便幹脆由她去。

迷朦間,魚酈感覺到他傾身過來吻她的額頭,她還戲謔:這個色胚,真是男女不忌。

這麽多年過去了,魚柳的性子好像沒怎麽變,喜好杯中物,每每煩心時就要喝上幾杯。

兩人隔街安靜地看了一會兒雨,魚酈聽見身後有些動靜,朝魚柳打了個手勢,便轉身回來。

正見趙璟醒了坐在床上,滿頭虛汗,倉皇失措,見到魚酈,神情才略有舒緩,將她圈進懷裏,聲音中有些脆弱:“窈窈,你去哪裏了?”

“只是有些口渴,去倒了杯水。”魚酈任由他抱著,淡淡地說。

趙璟將她扣在床上,傾身緊緊攫住她,滿是不安。

兩人對視許久,他急促的呼吸才慢慢舒緩,只是目中淒郁難消,漸匯成深深的傷戚。

他像是累極了,躺倒在魚酈身側,如舊攬住她,聲音宛若嘆息:“睡吧。”

後半夜倒是睡得沉,一覺醒來趙璟已不在身側,魚酈擁著被衾想了一會兒心事,忽聽門被推開,已經穿戴齊整的趙璟端著朝食進來。

他不用人伺候,獨自把碗碟擺在膳桌上,道:“你若是醒了就起來吧,等用完朝食咱們出去轉轉。”

魚酈沒說什麽,默默趿上鞋起身梳洗。

朝食的種類很多,兩碗黃秈米粥,一碟烤鷓鴣,一碟酒香螺,一碟炸饊子,一碟烤黃牛肉,還有一大籠蒸春餅。

魚酈盯著那牛肉,“按照律法,食用牛肉要刑一年。”

趙璟挑眉:“是嗎?是抓我還是抓你?抓人的是大理寺還是刑部?”

魚酈看了他一會兒,默默低頭用膳。

晨光熹微,窗牖半開,有鳥雀棲息在枝頭嚶啾,兩人專心用膳,偶有碗筷磕碰的輕微聲響,這樣都不說話,倒是有種難得的安寧。

魚酈心裏仍舊忐忑,在等著趙璟翻舊賬,誰知一直到吃完他都沒再提,一邊用帕子擦嘴,一邊道:“城西有瓦舍,城東有構肆,你想去哪兒?”(1)

魚酈想起相裏舟告訴她的聯絡之所在城西,便隨口道:“那就去城東吧。”

兩人臨出門前,趙璟道構肆人多眼雜,非要魚酈遮面,她不願在這等小事上與他爭執,便依言戴上冪離。

今日出門卻不見嵇其羽,魚酈隨口問了句,趙璟說:“我讓他去查在王屋山圍攻你的刺客來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