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2頁)

薛兆年意味深長地凝睇著魚酈,緩緩道:“當年姑娘入宮之後,我曾向明德帝求娶過姑娘,他一口回絕,還趕我快回陳留。他立儲三年,為帝兩年,六宮虛置,從未選秀,卻一直把姑娘留在身邊,其中情義還需我多說嗎?”

他看向魚酈的目光愈發炙熱,像在看一個勢在必得的物件,“明德帝沒有這個命,姑娘終究還得是我的。”

魚酈回望他,美眸中情緒流轉,像幽深的潭,漆漆如墨,觸不到底。

她將頭移開,不想再看薛兆年一眼,話卻說得很溫柔:“刺史若真喜歡我,就來我家提親,別忘了向我爹爹要求,讓他把我從宮裏接回家中備婚。”

薛兆年面露喜色,“姑娘早該如此,宮裏的日子必然不好過,待我們成婚,我就帶姑娘回陳留。”

魚酈點了點頭,忽聽身後傳來腳步聲,她戒心大起,下意識把手撫向腰間,轉過身,卻見蕭索寒風裏,趙璟獨自走過來,玄色闊袖幾乎垂地,撩起幾許煙塵。

他看向魚酈,鳳眸裏有星星點點的冷光,“孤來得不巧,好像打攪了什麽好事。”

魚酈未語,倒是薛兆年很快收斂起張狂得意之色,彎身弓背,裝出一副怯懦模樣,道:“殿下說得哪裏話?臣只是想出來醒醒酒,與蕭姑娘偶遇,才多說了幾句。”

趙璟仍舊緊盯著魚酈,聲音凜如冰:“薛刺史,你今日是來給蕭太夫人祝壽的吧。”

薛兆年忙揖首:“臣這就回去。”

待他走後,趙璟緩步走近魚酈,從手裏拿過那方螺鈿盒子,忽得揚袖,扔了出去。

一聲脆響,盒子四分五裂,那支鳳釵摔出來,陽光下明燦閃亮。

趙璟的神色冰涼,偏唇角噙著一抹脈脈微笑:“窈窈,我卻看不懂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魚酈擡頭望他,頗有些雲淡風輕:“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和蕭婉婉,我和薛兆年,都想促成的婚事,幹脆就讓他們如願吧。”

趙璟緊盯著她,“若我不肯呢?”

魚酈覺得好笑,明明是他先不理人,待她下定決心要與他斷了,他又要回過頭來為難人。

趙璟好像很喜歡做這樣的事,五年前這樣,五年後還是這樣。

魚酈淡淡說:“太子殿下的婚事我管不了,但我是一定要嫁薛兆年的。”

“你可真是奇怪。”趙璟面帶嘲諷:“從前要死要活不肯嫁,如今不過幾日就想通了。你心裏究竟打得什麽算盤?莫不是……”

魚酈有些緊張:“莫不是什麽?”

“莫不是想替那明德帝報仇,想利用薛兆年攪得我大魏不得安寧?”

魚酈感覺到自己的心砰砰跳,像是快要順著嗓子眼跳出去。她這麽些日子裝嗔扮柔弱,沒想到心裏藏著的事竟被趙璟一語點破。

他還是這麽了解她。

魚酈腦子轉得極快,想要蒙混過去,唯有虛虛實實。

她擡起手,輕搭在趙璟的肩上,湊到他耳邊,笑靨如花地問:“有思,你覺得我有沒有禍國殃民的本事呢?”

趙璟遲遲沒有接話。

魚酈歪頭看到,他頰邊輪廓繃緊,側額青筋凸起,像在竭力壓抑怒氣。

真是有趣,好像自從五年後重逢,她就特別容易惹他生氣,明明如今的她溫馴柔婉,最善輕聲細語。

反倒從前在閨中時,她脾氣急任性的時候多,趙璟對她多加包容,怎麽也不會與她計較。

她想不通,忽覺腕上一緊,趙璟捏住她把她往懷裏帶了帶,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的鬢發,溫柔道:“想要禍國殃民,勾引薛兆年有什麽用?不更應該來勾引我嗎?”

魚酈被他話中的輕慢刺了耳。

明明都已經決定不要臉了,沒想到消失已久的羞恥心被趙璟三言兩語又撩撥回來了。

就連方才,那個討厭的薛兆年像看獵物似的看她,她都只是厭惡而沒有生氣。

她想把趙璟推開,但力量實在懸殊,反引得他更緊地鉗制住自己,她依稀聽到手腕在他掌間,被捏到骨骼相錯的聲響。

魚酈冷聲說:“放開我。”

趙璟就放開了她。

他後退幾步,低頭緊盯著她的臉,眉宇微微皺起,有慍容,有困惑。

“我記得,五年前的窈窈看上去倔強,但其實內心柔軟,最重要的是對感情忠貞不二,不過幾年,為什麽竟會全變了呢?”

魚酈迎上他的目光,甚覺荒誕:“為什麽你會認為我還應該是五年前的樣子?五年前的那個窈窈早就被你舍棄了,她死在了你的薄情裏,怎會活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