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3/3頁)

一股難以忍耐的屍臭撲面而來,身旁的人全部捂住口鼻退避三舍,就連烏蘭也在一旁幹嘔起來,燕遲卻眼睛也不眨,直直地走了進去。

烏蘭突然一直地上:“是他的仆人三喜……”

燕遲“嗯”了聲。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沒有頭顱的屍體上很久,才看向一旁的三喜,他的目光不悲不喜,平靜極了,又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走向三喜的屍體,伸手在他耳後摸,臉上摸。摸第一下時尚心存僥幸,第二下,第三下,突然發現這人沒有帶人皮面具,不是假扮的。

他面無表情,眼中帶著股倔勁兒,動作卻顯而易見地急躁起來,在三喜冰冷灰白的臉上摸索求證,似乎他發現的漏洞越多,就越能證明季懷真這禍害還活著一般。

烏蘭突然道:“生死有命,若不是你那天射他一箭,等不到臨安城破,你大哥就對他動手了。”此話一出,倒像是提醒燕遲什麽似的,立刻撲向旁邊那句無頭男屍,拉開衣服一看——一個圓形粉嫩箭疤,赫然出現在胸口!

燕遲死死盯住那疤。

疤一出現,似乎更加印證這具屍體就是季懷真的,可拓跋燕遲就是覺得哪裏不對。

猛然間,烏蘭意識到什麽,立刻去看那具無頭屍體的右手,見那人右手手掌間,也有一個圓形箭疤!可那疤痕新的很,一看就是近日所為。

這人不是季懷真!

烏蘭猛地松了口氣,繼而反應過來,他為何要松口氣?心中一陣厭煩不止。

可厭煩過後,又是忐忑不安,猶豫不定,拿不準是否要將這個消息告訴燕遲。他察言觀色,見燕遲太過平靜,平靜到詭異,平靜得讓人不安,只死死盯住那具屍體,倒寧願他激動悲憤,也比現在這樣不吭聲的好。

就在烏蘭忍不住要說些什麽的時候,燕遲突然翻過那具穿著季懷真衣服的無頭屍體,將他肩上衣服往下一拽——見那具屍體肩膀兩頭幹幹凈凈,無半點疤痕!

季懷真胸口和右手兩道箭傷人人皆知,可唯獨肩頭的兩處牙印,只有燕遲知道!

拓跋燕遲盯著那屍體又是半晌不吭聲。

烏蘭心中一驚,不明白季懷真的肩膀怎麽了,一陣焦躁不安,正要追問,就見燕遲冷冷一笑,起身道:“繼續找,人還沒跑遠。”

他只感覺燕遲周身氣場驟變,又冷下幾分。

燕遲鐵靴大步往外邁,平靜道:“現在不找季懷真了,找陸拾遺。”

再說季懷真,帶著燒餅與阿全跑出不遠,就看見一隊韃靼士兵在四處搜查。此時臨安上下戒嚴,不許任何人無故出城,逼得他無處可躲,只得帶著二人東躲西藏,進了街邊一家打鐵匠的屋舍。

那屋中惡臭不堪,兩具屍體橫著,看來也是在韃靼人進城時誓死抵抗,變成兩條冤魂。

阿全害怕道:“舅舅,我有些餓了。”

季懷真想了想,蹲下,朝阿全道:“可還記得你娘交代你的?現在你不是大齊太子,更不是男兒身,你是小女娘,以後就是舅舅的孩子了,舅舅給你換個名字,不叫阿全,叫季晚,記住了?”

說罷,一看燒餅,燒餅點了點頭:“我也記住了。”

阿全一聽,雖有些委屈,不明白為何舅舅不能當舅舅而要當爹,卻還是乖乖點頭。

就在這時,燒餅似乎透過門縫看到了什麽,驚呼道:“姓拓跋的!我看見他了!”

季懷真一怔,立刻不可置信地回身往外看,低聲道:“他不可能出現在這裏,他若不傻,就應當同瀛禾獒雲爭奪入主上京之權。”

一門之隔外的大街上,拓跋燕遲帶兵追至此處,似乎並沒有留意街邊鐵匠鋪內的異常,只轉頭同身邊的烏蘭問道:“可有陸拾遺的消息?”

烏蘭搖了搖頭。

燕遲沒再吭聲,又道:“繼續找,務必找到陸拾遺。”

屋內,燒餅一聽,立刻朝季懷真看去,沒注意到對方親耳聽到燕遲在找尋陸拾遺後的忡怔神情,大喜過望道:“他雖不是來找你的,但你去求他,他肯定救你,有他在,咱們就有救了!”剛要開門高聲呼喊,一雙手卻從背後拖住了他,將他那喋喋不休的嘴巴牢牢捂死,不讓他泄出一絲叫喊,引起那人的注意。

燒餅以眼神罵季懷真是個傻蛋,掙紮著要去喊燕遲,季懷真卻死也不松手。

他透過那道門縫,怔怔地往外看,低聲自言自語:“……憑欄村才不是我這等人能去的地方。”

見燕遲一身輕甲,身上雖有打鬥痕跡,卻難掩骨子裏的意氣風發。

那日城樓相見,二人隔得遠,季懷真看不清,現在看清了,燕遲比他兩年來時常夢到的樣子,還要令人心馳神往,他心中所愛所念之人,與他季懷真這條國破家亡的落水狗,當真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