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2/3頁)

季懷真一怔,猛地盯住燒餅:“你說什麽?夷戎人突然撤軍,是去打上京了?”

燒餅點了點頭,看見季懷真又開始毛骨悚然地大笑起來。他與阿全面面相覷,茫然道:“你舅咋啦,夷戎人幹什麽要回去打上京?上京若如此重要,當初幹什麽還要遷都到臨安來。”

阿全也不知道,就是看著季懷真這副樣子不住懼怕。

二人一頭霧水,只看見季懷真全身顫抖,一邊笑一邊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們從來就不想占臨安……瀛禾這混蛋。”

不知過了多久,季懷真才從那副歇斯底裏中緩過神來。

燒餅又問道:“你可要找白雪姐姐?她應當和我師兄在一處。”

季懷真怔怔地搖了搖頭:“不……不找白雪了,她與你師兄在一起就好,再不必找她了。”

燒餅想了會兒,傻兮兮道:“那你要去往何處?”

季懷真沒有說話,雙眼一閉。

燒餅半天聽不見他回答,轉頭一看,見季懷真似是睡著了,嘴裏嘀咕道:“你這人真奇怪,國破了,家亡了,你還睡得著覺。”說罷,不再管季懷真,枕著他的肩,開始呼呼大睡。

明明沒吃什麽東西,季懷真嘴裏卻發苦發酸,叫他難以入眠,一閉眼,眼前的黑暗中就浮現出姐姐的倩影。

他朝姐姐大喊:“我還有兩萬親兵,我還可韜光養晦,還可重頭再來,只要我想法子帶著阿全逃出臨安與他們匯合,就不愁沒有翻身的機會,姐姐,你別走,你別離開我們……我還有機會!我要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黑暗中的季晚俠依舊巧笑嫣然,她長長的裙擺逶迤在地,像鳳凰的尾巴。她看著自己,說不想讓阿全當皇帝,想讓他們二人開心,想讓季懷真帶著阿全遠走高飛。

季懷真在黑暗中伸手追上去,像在密道裏那般,不等他抓住季晚俠的衣角,他的姐姐就化作萬千齏粉,齏粉似蝴蝶般,飛走了。

翌日一早,季懷真從死人身上扒下身衣服給自己換上,帶著燒餅和阿全離開。

火燒極通人性,知道白天不便跟著季懷真,便自己跑了。

在他走後,一小隊人馬便來到此處,與季懷真前後差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

領頭之人一身玄色輕甲,背後縛著把半人高的精鋼闊刀,雖是少年將軍模樣,眼中卻透著一股令人過目不忘的沉著冷靜,他下巴上有些許胡渣冒出,鎧甲上敵人的血跡也來不及擦幹凈,還不知已多久未合過眼。

此人正是這兩年來軍功顯著,令齊軍與韃靼聞風喪膽的拓跋燕遲。他下令道:“再找,把每間屋子都搜過去,他剛從皇宮殺出來,逃不遠。”

下屬們領命而去。

雖下了這樣的指令,可燕遲卻並不親自進去搜查。他取下頭盔夾在臂彎中,發現腳邊的台階上趴著名老仆,應當是逃跑時迎頭遇見敵人,被人活活一刀割喉而死,他雙眼圓睜,致命傷口處已有蛆蟲爬出來。

燕遲的睫毛隨著視線往下一垂,繼而彎腰上前,將那人的眼睛合上。他盤著的馬尾隨之散落,混著血汙與灰塵,擋去燕遲眼中的悲憫。

烏蘭隨後趕來,問道:“可有消息?”

燕遲直起身來,恢復滿臉漠然,搖了搖頭。

弱弱悄無聲息地出現,蹭了蹭燕遲的手心。

手下快步走來,稟報道:“回稟將軍,季府再無活人。”

燕遲表情不變:“繼續找,他中了一箭,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去臥房中找,看床頭有無機關暗道。”

那人領命而去,過不一會兒,又回來,看了眼燕遲神色,低聲道:“將軍……找,找到了,已經死了。”

這士兵說完,立刻低下頭。

不等燕遲說話,烏蘭便疾言厲色地追問:“怎麽死的?如何確認是他!”烏蘭惴惴不安地轉頭看向燕遲,可燕遲卻似乎沒聽到般,只是微微擡了擡手,似乎想摸心口,但又很快放下。

那小兵低著頭,如實相告道:“胸口的刀傷是致命傷,頭也被人割下帶走了,應當是要去領賞,雖無法再通過外貌確認,但是他身邊還有兩具屍體,一具看模樣打扮,應當是小廝,另一具屍體上的衣服用料不凡,身份該是大有來頭,是個六七歲的男童。”

烏蘭又看了燕遲一眼,心中雖著急,卻不敢替他下令。

拓跋燕遲沒有說話,許久之後,終於開口。

“帶我去看看。”

燕遲語氣平靜,步子也邁的穩。

他的鐵靴踏過一地屍體,踩過一堆混著血的肉泥,被下屬領著去認屍,待走到房門前,他從不猶豫的步伐突然停了,有些茫然地盯著那扇關起的門,像是突然意識到這門的背後有什麽等著他似的——片刻令人捉摸不透的沉默後,拓跋燕遲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