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2頁)

彼時季懷真不過六七歲,還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自然不知道葉紅玉是誰,這些都是他入仕後,聽旁人提起的。

第一次聽時,他就對葉紅玉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哦?虛頭巴腦,外強中幹?倒是被她一語言中了,這人在哪兒?我要見她。”那時銷金台才剛成立,還缺一統帥。

向他提起這事的人把頭一搖,惋惜道:“後來就沒有玉蛟龍的消息了,這事也是個迷,她突然消失了,沒人知道她去了何處。”

季懷真也只是惋惜一瞬,很快拋之腦後,他嘆著氣看卷宗上的葉紅玉三字時,萬萬想不到幾年後的某一天,他會在秦樓楚館和葉紅玉的兒子相會。

燕遲又繼續道:“我三哥的生母是羌人,她父親是那一族的首領,被我阿娘斬於馬下,後來我阿娘跟了我父王,才知道這件事情,但仇已經結下了。”

季懷真不吭聲了,沒敢問燕遲你父王到底有幾房妻妾,只是接話道:“合著後來你娘在大齊消失,是跑敕勒川給夷戎人當王妃去了?”

燕遲表情一沉,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放在膝上的五指握成拳,似在壓抑著什麽。

二人一時無話,季懷真識趣地沒再問下去,他的目光控制不住地落在燕遲手腕上,那裏有顆神似守宮砂的圓疤,他突然就明白了路小佳那天為什麽自己打自己一巴掌。

這做事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的人自然不知後悔是何滋味。

季懷真也只是心中微微酸澀一瞬,腦中閃過古怪的念頭,他這是怎麽了?然而還來不及品嘗這寥寥無幾的懊惱愧疚,季懷真便本性難改,從燕遲三言兩語中有了猜想:聽起來他們夷戎人內部矛盾日益激化,說不定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只是這兩方勢力,不知是哪個在幫陸拾遺?

他又朝燕遲一笑,試探道:“這樣看來,你三哥定是將你從小欺負到大,你父王是不是很疼你三哥?總不會連兵權都放心交給他,讓你和你大哥受委屈吧?”

燕遲看了眼季懷真,突然道:“你一直打聽我三哥做什麽?”

見燕遲滿臉警覺,季懷真也不惱,轉移視線的調情話張口就來:“你瞎吃什麽味兒,就問問也不行?我又沒見過你三哥,要是別人三哥你看我稀不稀罕問。”

只可惜燕遲再不是那個燕遲,不再被他三言兩語甜蜜得沖昏頭腦。季懷真怕再問下去燕遲警惕性更高,只好將他衣裳一拉,起身道:“成了,你休息吧,我做飯去。”

燕遲一驚:“你還真會做飯?”

“你家大人我什麽不會?別小瞧人。”他轉身走了。

顯然路小佳也有同樣的擔憂,季懷真燒火做飯時,他便在一旁上躥下跳,怕他把好東西給禍害了。

“陸大人,你是不是又與燕遲兄吵架,才想親自下廚哄哄他?依貧道看,這哄人的方式也不止這一種,俗話說得好,床頭打架床位和,敦倫之樂,周公之禮,才是夫妻相處之道中的一大殺器。”

季懷真理都不理,手起斧落,大腿粗的幹木樁子被他幹脆利落地劈開,柴屑飛出去,季懷真吹了聲口哨,逗狗般看著路小佳:“去給大人撿回來。”說罷,又拎起菜刀,將那菘菜砍成幾段,拿刀一鏟,扔入鍋中。

路小佳目瞪口呆,轉身跑了。

燕遲剛從房中走出,就聽見路小佳喃喃自語道:“奇了怪了,我當他錦衣玉食,十指不沾陽春水,沒想到竟比我還會做飯。”

燕遲好奇看過去,只見季懷真站在堂前,正有條不紊地把鹹魚片好,魚腹內塞進香料後就上鍋蒸,於此同時還將雞蛋打散,灑在另一口熱水沸騰的鍋裏。燕遲不知想到什麽,神情一澀,朝路小佳解釋道:“他曾有過妻兒,想必是經常做給他妻兒吃吧。”

燕遲心想,他必定是對妻子思念至極,恩愛至極,才會將對方小像日日夜夜攜帶在身上。

這樣才叫情深意長。

他對自己,也不過是加以利用,如他所言般,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的小貓小狗罷了。

燕遲神情落寞,轉身就走,沒注意到路小佳的古怪表情。

那道士一手伸出,不住掐算,喃喃自語:“不會吧,我算錯了?我可從來沒失手過,陸大人這輩子於子嗣一事可是丁點緣分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