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野浴。(第2/4頁)

思及此,隱隱有些擔心,便起身順著她的腳蹤,往前尋找她說的那個小水潭。

樂遊原是天然的園囿,前朝只在坊院周邊設立界限,原上並未精心雕飾過,相較南坡的喧鬧,北坡則安靜原始得多。一路走,草木葳蕤,隱約看見不遠處有個石砌的平台,平台連著一個兩丈來寬的水潭,潭水很深,看不見潭底。那個揚言來洗手的女郎並不在,可一雙鞋卻留在了石台上,玉色的平頭履,繡著精美的花草紋樣,明明是女孩子貼身的東西,孤零零地遺落在那裏,乍看讓人驚惶。

“小娘子!”他四下觀望,“小娘子……辛居上……”

沒有人回應他,只有長風吹過草底,沙沙作響。

他急起來,聽見心在胸腔裏劇烈地跳動,駭然回身看,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中驚現,他死死盯住水潭,難道她落水了嗎?

忙趴在潭邊查看,水清則淺,水綠則深,水底杳杳看不穿,他甚至已經設想出了她落水的畫面,八成是洗完了手又想洗腳,脫了鞋坐在塘邊上,結果一不小心人往前傾倒,踩不到塘底,人就沉下去了。

他沒有再猶豫,縱身一躍而下,潭水冰涼,比他想象的還深,他這麽高的身量,入水後一下就沒頂了。

還好範圍不大,也只有兩丈方圓。他潛入水底四下尋找,摸到水草和青苔,但沒有摸到他要找的人。

不在塘底,沒有落水,他遍尋不著,重又浮了上去。

一出水面便看見她蹲在水塘邊上,驚訝地問:“郎君這麽熱嗎?衣裳都不脫就野浴?”

此時的淩溯,簡直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慶幸有之、欣喜有之,當然最強烈的情緒就是生氣。

他咬著後槽牙,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辛居上,你真有本事!”

居上愈發奇怪了,穿回鞋,輕輕拽了拽身上的青碧纈襦裙,納罕道:“怎麽了?你做什麽咬牙切齒的?”

很好,她還能看出他的憤怒。他問:“你究竟幹什麽去了?”

居上提了提手裏的戰利品,“我剛才凈手,發現附近有兔子窩,好不容易抓了一只,晚間讓典膳局做兔頭吃。”

“那鞋是怎麽回事?”他一邊上岸,一邊質問,“你抓兔子,為什麽要脫鞋?”

居上道:“我腳心熱,本想脫鞋滌足的,脫到一半看見有兔子,來不及穿上就追過去了。”

他怒極反笑,“好極了,我的太子妃抓兔子去了……”

居上看他那副狼狽模樣,終於敢往自己揣測的那方面想了,“郎君,難道你以為我落水了,所以跳下去救我嗎?”

這個事實,不知為什麽說起來竟有些不堪。

淩溯覺得自己好端端的人,要被她弄瘋了。

擡手捋了捋臉,他渾身都在滴水,又氣又惱道:“若是可以,我恨不得從來沒有結識過你。”

居上也沒想到堂堂的太子,說救人就救人了,而且是在只有一雙鞋作為佐證的情況下。但這份孤勇,這份熱心腸,讓她覺得自己此前沒有看錯人,他雖然兇巴巴的,但很有善心,人品也不算太差。

忙抽出手絹替他擦拭,把貼在臉上的濕發挑開,浸過水的淩溯,有種出水芙蓉的美好,甚至還夾帶著楚楚可憐的感覺。

總之是來救她的,這份情一定要領。居上見他臉色發白,生出愧疚之心來,連連說對不住,“我沒想到郎君會來找我。”

他懶得與她說話,忙活半晌擦不盡身上的水,又板著臉道:“你轉過身去。”

居上只得依著他的話辦,放眼望向遠處碧青的蒼天喃喃:“郎君,你好關心我啊,看來這親沒有定錯。”

淩溯抿著唇不理她,脫下身上袍服用力一擰,水勢傾瀉而下。

可她又開始質疑:“你為什麽不多走幾步找一找呢,我離這裏不遠……”

這麽一說,氣血又上湧,他寒聲道:“我喊過你,你聽見了嗎?一個人落進水裏能堅持多久,你可知道?我若是不救你,你淹死了,我無法向右相交代,更要背負克妻的名聲,所以你明白我為什麽義無反顧下水了嗎?”

居上被他吼了兩聲,沒關系,這種情況下可以不計較。但她也弄明白了,人家比她思慮得周全,看見一雙鞋,連怎麽寫訃告都想好了。

還克妻……這麽謹慎,活該變成落湯雞!

看來不必自作多情了,居上四下看了看,“我去找家丞,讓他想辦法把你弄回去,免得受了風寒。”

可他現在這樣,怎麽能夠出現在眾人面前?

到底不能聲張,回到紫薇樹下,把罩衣撐在日光底下暴曬。現在的天氣雖快到中秋了,太陽余威猶在,只要曬上半個時辰,應當就幹得差不多了。

居上在一旁看著他,他坐在氈毯上,臉色陰沉沉默不語。她忍不住伸手拽拽他的中衣,那柔軟的料子緊貼身體,把身形輪廓勾勒得纖毫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