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大家長(第2/4頁)

深海下愷撒說沒了他們維系平衡社會或許會步入暫時的混亂,但政府很快就會插手介入,所以他們從來不是什麽救世主。

源稚生只對最後一句話表示贊同。

實際與理想總是充滿偏差,指望不上的,在政府眼中那些見不得光的底層人物是不值得拯救的,這世上唯一沒有放棄他們的是本家。

站在一旁的櫻清楚老大在說什麽。

在櫻和烏鴉等人的眼中,源稚生其實是個溫柔的人,這份溫柔在他人眼中也許是優柔寡斷,可站在與源稚生同一水平線的三人卻堅信這是溫柔。

正是這份溫柔,所以一直喊著要離開日本離開家族的他至今沒能逃離這個漩渦,反而深陷其中。

他是個克己而偏執的家夥,從來不喜歡“皇”這個身份,卻一直在承擔著相應的責任,所以他總是疲憊而憧憬地望著遙不可及的遠方。

在家族這片泥沼間,他握緊了刀站在最前方,巋然不動亦無人膽敢攖其鋒,卻也無路可退。

櫻有時候會想,少主真的會逃去法國嗎?

法國就是他給自己留的後路,每個人都該有條後路,不至於最後流落街頭無路可去。

他給自己留了路,可這個世界卻沒給他走上這條路的機會。

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老大,所幸源稚生也不需要她的寬慰,他早就習慣了一個人背負很多東西。

她只能在他身邊默默陪著他,一直到不得不離開的那一天。

她不善言辭,只有用陪伴來表達自己的情感。

源稚生沒有注意到櫻的走神,他靜靜望著窗外。

在橘政宗口中,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血脈究竟來自哪裏,難怪那個男人會說源家的血裔早在明治維新就斷了,難怪男人會說自己是最後的上三家……

他該稱呼那樣的男人為父親嗎?

源稚生回憶著那個雨夜在拉面攤的所見所聞,自嘲一笑,實在是無法叫出口啊,他甚至都不願再見那個男人一面。

在見過那個男人的真實一面後,“父親”的形象在他這邊徹底幻滅了。

“櫻,我有和你說過我的童年嗎?”他轉頭看向櫻。

“沒有,如果大家長有傾訴的欲望,我很樂意傾聽。”櫻微微躬身。

“有你這個秘書真好。”源稚生無聲笑笑,目光卻愈發迷離,“從記事起我和弟弟就生活在鹿取小鎮上,是一戶人家的養子,養父是個尋常山民,我們沒見過我們的親生父母……”

“在學校裏經常就有人欺負我們,說我們是被父母拋棄不要的孩子,每每此時我就會沖上去痛揍這群口無遮攔之輩。”

“幸運的是我那位沒見過面的父親給了我一副不錯的體魄和血統,同齡人裏面沒人打得過我,高一個年級也不行,在日本的學校裏要想不受欺負你就必須展露出比不良更兇狠的模樣,這樣就沒人敢欺負我們兄弟了。”

源稚生說到這裏頓了下。

接下來的話他沒說出口,只是在心裏默默想著。

那個比不良還要兇惡的源稚生也會在私下裏期待自己的父親是一名英雄。

這是每個孩子的期盼,尤其是那些從未見過父親的孤兒,總會幻想著蓋世英雄般的父親從天而降,一見面就是狠狠的擁抱,帶著男人的煙草味,熱淚盈眶地說兒子咱們回家吧,你老子我已經為你打下了一座江山等你繼承,這些年把你放外面是怕有奸人害了你,現在一切都平穩了,你娘在家裏做了一桌子菜給你接風洗塵,今天咱爺倆不醉不歸,順便帶你見見日後的手下……

所以那時候源稚生一度認為橘政宗就是自己的父親,不然他一個城裏人幹嘛老進山裏看他?

櫻發現源稚生的目光有些朦朧,仿佛神遊物外,陷入了某場往事中。

源稚生目光所視是暴雨中闌珊的城市燈火。

恍惚間他仿佛回到了過去。

那個他曾試探著問橘政宗是否有孩子的山頂。

篝火前楓葉娓娓飄落,星空在頭頂慢慢旋轉,男孩鼓足勇氣問政宗先生您是否有孩子?

可政宗先生笑著說找女人生孩子這種事對我來說真是太難了,我倒是有意收養個孩子,如果去東京的話你和稚女願意麽?

男孩沒有回答,失落地低下頭,和酒鬼養父比起來橘政宗自然英偉無數,可源稚生還是想等自己的親生父親。

畢竟別人再好,又哪裏比得上自家的呢?哪怕那個男人從來沒來看望他們。

“那時候老爹經常進山,對於這個唯一對我展露耐心的男人,我初時還是抱有好感的,一度認為他就是我的父親,但後來得知老爹是混黑道的後,一腔正義的我立即對他產生了排斥心理,再也不跟他說話,相遇時總會強硬地把頭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