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車內因為這兩條消息陷入沉靜中。

直到後面傳來幾聲鳴笛聲, 裴然才察覺到已經綠燈了,安靜地發動車子繼續前行。

尤枝唇角的笑逐漸斂起,抿緊了唇, 看了眼消息後將手機息屏,轉頭望向窗外的夜色。

大年初二的市中心很是熱鬧, 處處都是走親訪友或是出來遊玩的人,橘黃的路燈一盞一盞地後退。

直到一聲溫斂的聲音響起:“要去看看謝先生嗎?”

尤枝微怔,一時之間有些沒反應過來,轉頭看向裴然。

裴然即便在認真看路, 也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彎了彎唇:“我看謝先生傷得挺嚴重的, 要去看看他嗎?”

尤枝沉默了幾秒鐘,搖搖頭:“不用了, 他總該知道去醫院或是自己上藥。”

裴然不覺透過內後視鏡飛快地看了她一眼, 見她神情如常, 這才拐入駛向她家的路。

車停在小區門口時,已經快晚上十點了。

尤枝解開安全帶,看著同樣下車的裴然,笑了下:“今天很謝謝你陪著我練車, 不然我可能一直沒勇氣自己開車。”

裴然輕輕地搖頭,彎唇笑:“你今天也很累了, 早點回去休息。”

“好。”尤枝點點頭, “你回去時慢一點。”

裴然頷首, 目送著她的身影走進小區內,突然開口:“尤枝。”

尤枝不解地轉過頭。

裴然的唇動了動, 許久笑了起來,擺擺手:“沒事, 替我祝伯父伯母節日快樂。”

尤枝半眯著眼睛笑了笑,應了下來。

裴然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微微垂下眼簾,剛剛有一瞬間,他想問她是不是在擔心謝承禮,卻又怕得到答案。

尤枝回到家中時,尤母還在和朋友打著拜年電話,看見尤枝回來,對她示意了下再沒理會。

尤枝回到自己房間,將包包扔到一旁,直接倒在床上,愣愣地看著天花板發呆,直到房門被人敲了下,尤母看著她:“去哪兒了這麽晚回來?”

尤枝頓了頓:“和朋友出去聚了聚。”

尤母明顯失望了:“朋友啊……”說完關了門走了出去。

尤枝的視線低垂,心中說不出的煩悶,索性將大腦放空。

正當她的情緒逐漸平和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尤枝猛地擡眼,拿過手機,看清上面的“謝”字時頓住,沉默了很久,最終沒有接聽,任由手機一下一下地震動著。

直到鈴聲自動停止,尤枝才解鎖手機,屏幕上仍顯示著關閉前的微信頁面。

那張手外側的傷口照觸目驚心。

尤枝不知道為什麽,想起當初第一次遇見謝承禮時,在昏暗的房間,他痛得倒地的畫面。

尤枝皺了皺眉,最終打開其中一個軟件,飛快地操作了一通,再次將手機扔到一旁,再不理會。

另一邊。

蘇頌家。

謝承禮聽著手機裏傳來的“對方無人接聽”的語音播報,平靜地掛斷了電話,孤寂地坐在沙發上,目光直直地看著手上的血跡。

朦朧中,他好像聽見有人坐在一旁對他說:“謝承禮,你生病了,不能再忙了。”

謝承禮仿佛看見尤枝抿著唇,鼓足了勇氣將他的電腦合上,拉著他回臥室休息。

然而當他定睛看過去,只剩下一片空蕩。

謝承禮的眼中有片刻的迷茫,恍惚裏覺得好像被囚困在牢籠中的野獸,撞得滿身是血卻怎麽也找不到出口。

“好,我找到了,現在就拿下去……”程意的聲音從樓上響起,手中抱著蘇頌家的醫藥箱,放在茶幾上,看見謝承禮此刻的表情,掛了蘇頌的電話後冷哼一聲,“醫院不去,上藥總行吧?還不得老子管你。”

想到剛剛賽車場的畫面,他仍滿肚子火。

謝承禮的睫毛動了下,看向醫藥箱:“程意,你敢信嗎?”

“我現在越來越理解謝寅了。”

程意一愣,他什麽時候見過他露出這麽……近乎無助的神情?

而且還說,理解他從小到大提到便冷臉的謝伯父?

謝父和謝母的事情,程意多多少少聽過一些,只知道謝母最初有愛人,可後來卻突然和謝父結了婚,而那個愛人,從此不知所蹤。

可這是謝承禮啊,從小到大的天之驕子,什麽問題到他的手中好像總能輕易地迎刃而解,什麽情緒都能輕易化解。

程意還記得小時候,謝母不喜歡謝承禮,於是謝父也對他格外冷淡,很多時候,他只有得到了第一,才能得到謝母偶爾的微笑與“承禮真聰明”的誇贊。

於是,他總是第一,無論什麽,從沒意外。

哪怕後來,大學還沒畢業就開始接手公司,也是這樣。

程意小時候嫉妒過他,也和他不對付過,可後來便覺得沒勁極了,因為他從來沒真正將任何人當成對手過。

可就是這樣的人,在賽車場回來,腦子抽了似的不去醫院,也不去度假村那邊找家庭醫生,一意孤行地要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