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想要親吻他》

第一場雪降臨的時候,謝朗的身體終於好了起來。

早上起來的一瞬間其實有點記不清具體是幾月幾號,只是拉開窗簾的時候,看到外面蒼藍色的天空底下一片片細雪無聲地飄舞下來,然後綴在幹枯的樹枝上,那場景讓他忍不住駐足了許久,覺得一切純潔但又孤獨。

小也離開已經一個月了。

身上的病痛的確好像是一場神秘的降頭。

他不再咳嗽了、蕁麻疹也無影無蹤,可他仍然會不停地想起黎江也,像呼吸那樣自然地想起。

那種感覺,像是他的身體吞噬了詭秘的降頭——

不是痛苦消失了,是他與痛苦時刻共存著。

小時候他曾因為從台階上摔下來磕破了膝蓋,在痛得大哭的時候,母親告訴他:痛苦沒什麽可怕的。因為人在痛苦中生出忍耐,然後在長久的忍耐之中才生出崇高品格。

他因此一直是疼痛閾值極高的人。

就像保護黎江也的那一晚,被兇徒用刀子把胳膊捅得皮開肉綻,卻始終一聲痛也沒有喊過。

思念是漫長痛苦。

因此謝朗甚至暗暗覺得那對他來說應該是一件美好的事。

永不消逝的痛苦,像是黎江也留下來的烙印在他精神裏,他們剝除了肉體的關系,而他仍然可以沉默地保護著黎江也。

那或許應該是他理想中的關系。

“黎家明——”

謝朗要帶黎家明下樓了,從窗邊一回過頭,便看到黎家明正大剌剌地趴在床上啃著什麽東西。

他走了過去,但並沒有呵斥黎家明,或許是這些天地板上太冷了吧,可生出這個念頭的時候便已經知道是在騙自己。

他沒有嚴格地遵守小狗不可以上床的規定,是因為總是會因為想起黎江也想抱黎家明上床的時候被他制止時的委屈表情。

如果那時候答應就好了,黎江也就可以抱著小狗睡覺了。

每次回想起來,都覺得好遺憾。

謝朗輕輕地摸了摸小家夥毛茸茸的腦袋,低聲問:“去玩雪嗎?”

黎家明不解地歪著腦袋看他,爪子底下還搭著它剛啃著玩的東西,謝朗伸手過去拿了過來,觸感冷冰冰的——是個打火機。

是哪裏來的呢?

他有些疑惑。

被搶了的黎家明沖著謝朗嗷嗷了兩聲,見沒得到反應,只能自己跳下床,對著床底伸爪子扒拉著。

謝朗於是也蹲下來,床底摸索出來了一個小小的塑料煙灰缸,還有小半盒香煙。

他看著那兩樣東西出了神。

在一起的時候,黎江也幾乎不怎麽叫他看到自己抽煙的樣子。

可他想象著黎江也狡黠地偷偷把煙灰缸和打火機藏在床底下的樣子,覺得可愛,卻又酸楚,忍不住就這樣一直在腦海中想象著、想象著。

直到黎家明開始拿爪子扒拉他的手才恍然驚醒,他站了起來,用濕巾將煙灰缸上落的灰都擦掉了,然後和打火機一起端端正正地擺在黎江也那邊的床頭櫃上。

……

黎衍成約了病愈的謝朗在粵菜館見,他成功了進入了《天生歌手》最後四位的角逐圈,視頻的事也被壓了下去,多少有點意氣風發的意思在。

“其實這麽快就有人問代言簽約的事,我也是沒想到,還是個不錯的日化——”

黎衍成說到一半忽然頓住了,因為意識到謝朗好像處於奇怪的狀態,看起來像是在聽,但又給他一種完全沒在聽的感覺。

“謝朗?”

“順利就好。”謝朗道。

不能說他的答復有什麽不妥,但卻著實令人泄氣。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黎江也離開了,可當飯桌邊只剩下他們兩人時,卻再也不復少年時的自然,隔閡感前所未有地強烈。

黎衍成忽然轉了話題:“你身體怎麽樣了?看你氣色還是不太好,這一次真的是病得挺重的。還是住在湛江小區那嗎?”

“嗯。”謝朗低低地應了一聲。

他似乎本打算就此停住,但看了一下黎衍成還在看著他,頓了了一下才補充:“還住在那。”

黎衍成甚至不得不用低頭喝啤酒的方式來進行一下表情管理,說不上到底究竟是哪裏讓他那麽不愉快。

究竟是那個此時好像遊離得離他越來越遠的謝朗,還是謝朗還住在那個黎江也曾經住過的房子的事實。

又或許是這段時間一直縈繞在他的心底的那片陰雲又再次籠罩了他——

黎江也和謝朗曾經發生過最親密的事。

可他卻沒有。

事實上,他非常非常在意。

那種黎江也在某一個隱秘的戰場悄悄占得先機的感覺,讓他始終都覺得自己沒贏得徹底。

“衍成,”

黎衍成聽到謝朗的聲音,有些期待地擡起頭,但謝朗的目光卻只是凝聚在他手裏的酒杯上,沉聲道:“酒的事,你要注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