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壯膽(第3/6頁)

玉朱兒不知所措,為奴為婢多年,即便如今是自由身,見到通身貴氣的人還是忍不住腿軟,她想也許這就是兒子平日嗤諷的奴性,這奴性像一種治不好的隱疾,讓她無比痛恨,又不得不被病痛控制。

她深深無力,畢恭畢敬垂下頭:“敢問貴人來家裏,可是有事?”

崔寄夢並不回答,回身望了望胡商:“勞煩您認一認,可是此人?”

見到胡商那刹,玉朱兒瞠目結舌,胡商則欣喜:“對!就是這位夫人!”

離真相又近了些,崔寄夢想起阿娘,手不自覺顫抖,她蜷起手,指甲緊扣手心好竭力平復,想著繞彎子只會給玉朱兒可乘之機,不如攻心,趁她慌亂時套出些話。

便學著印象裏阿娘那般,走近一步,淡聲發問:“當年便是你給我下的醉春風?”

此言一出,玉朱兒癱坐在地。

這真是大小姐投胎來索命了,不……不可能!青天白日哪來的冤魂,便是冤魂也不該來找她!

“貴人莫、莫要冤枉人!我是本本分分的老百姓,怎會害人!”

“是麽。”崔寄夢輕嗤,“本本分分的人怎會去買醉春風?”

玉朱兒慌了神,盯著眼前的少女說不出話來,看久了才發覺她的氣度和容貌同大小姐相差很大,這才猜出這大概是舊主之女,雖心虛,但想著指使自己那位貴人是她的長輩,她一小姑娘能拿自己如何?

便壯著膽子,奔到巷子裏,顫聲喊冤:“貴人莫要仗著家裏有權有勢就胡亂汙蔑人!我如今不是謝府的奴婢!除了官府,沒人能隨意冤枉我!”

這一哭喊把街坊鄰居都惹來了,玉朱兒平日與鄰裏交好,又總是一副老實人模樣,而崔寄夢面色不豫,還帶了婢女和小廝,自然更像是仗勢欺人。

同為小老百姓,自然生出來同仇敵愾之意,皆為玉朱兒抱不平:“就是!有本事去衙門讓官爺斷案,這不欺負人嘛!”

崔寄夢瞥見玉朱兒面上閃過一絲慌張,知道她大概也怕鬧上官府,其實她更不願把事鬧大,於阿娘身後名聲不好。

她的目的是和謝氏眾人證明阿娘當年確實是被下藥,而非不自重自愛。

只要先誘使玉朱兒承認阿娘是被下藥,旁的事大概也會容易很多。

她語氣平和了些:“我有人證,不怕鬧到官府去,但您未必承受得起這個後果,我只想還長輩一個清名,只要您到府上,在眾人跟前作證舊主是被人所害,而非品行有虧,我可以既往不咎。”

玉朱兒似乎被說動了,然而她想起身後還有那位貴人,倘若自己說了出來,那位貴人會不會追究她?

可真報官,她怕對兒子不利。

雙方陷入僵持,彼此都在賭,周遭看熱鬧的更是叫囂著要報官,已不再是單純抱不平,更想看看最後真相會是如何。

崔寄夢一臉坦然,玉朱兒卻出了一身冷汗,然而在此緊要LJ關頭,卻生了變故。

那胡商一聽真有人要去報官,也變了臉色,壓低生對崔寄夢道:“貴客,賣醉春風本就冒著大風險,我又是胡人,若是報官,這……哎!”

他說完一甩手,將幾錠銀子交還崔寄夢:“這一趟沒幫上您的忙,這銀子我也不收了,姑娘告辭!”

胡商匆匆離去,玉朱兒松了口氣,不無得意,仍討饒道:“貴人,我是本分人,絕不會害人啊!定是有誤會!求貴人回去再查查吧!”

崔寄夢卻不肯,周遭人一見她的證人都跑了,想來是她理虧,紛紛開始聲討。

“這麽年輕的小女娘,竟如此歹毒!”

“可不,蛇蠍心腸,仗勢欺人!”

……

越來越多的人圍過來,她雖有酒勁壯膽,但也不由得手心出汗。

是不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若是沒有因那些夢羞恥,聽大表兄的話,等他明日一道過來,會不會順利些?

偌大的挫敗感湧上來。

看客們見她面露仿徨,更覺得她是心虛了,越發氣憤,有人甚至從家裏取了菜葉子往崔寄夢扔過來,好在有小廝和采月幫忙擋著,才未傷到她。

那倆小廝不過是斫琴館跑堂的,都不想惹事,忙勸崔寄夢:“姑娘,要不咱還是先回吧,改天再過來?”

崔寄夢立在原地遲遲不動,忽然想到一個人,或許能用來嚇嚇這婦人。

她朝玉朱兒走近一步:“您可知道,按我朝律法,倘若家中有人在衙署做事,家裏人犯了事,可是會被革職的。”

其實崔寄夢對律法不算清楚,她只是料定了玉朱兒比她還不懂。

果真,玉朱兒被唬住了。

正在此時,人群外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她說得不錯。”

聲音很淡,但帶著威壓,一聽便知是身處高位之人,眾人下意識讓出一條道。

一位穿著朱紅色官袍的青年,攜著幾名護衛從人群中走出來,那青年俊美無儔,但神色淡漠,叫人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