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懷疑(第3/8頁)

崔寄夢只撿朱嬤嬤的事說,說完再次問了趙疏斫琴所需銀錢,趙疏笑著問她,“小徒兒手頭很緊?”

“這倒沒有,那事過去後,祖母和舅舅們擔心我缺錢,都明著暗著往我這送銀子,但是,”她猶豫不決,想著師父可以信賴就直說了,“但我總覺得這錢像是補償,也不對,總之覺著很怪。”

趙疏接過話,“像是補償,又更像是被那件事點醒,要先多給你些銀錢,以防日後你真的會因缺錢犯傻。”

崔寄夢像多年前聽他講琴時,覺得甚有道理就重重點頭,搗蒜一般。

趙疏笑笑,不由輕嘆,“沒想到徒兒大家閨秀,過得也不容易啊。”

“什麽叫也不容易?”

柔婉懶散的聲音自內間悠悠傳出,把“也”字咬得極重。

崔寄夢回頭,見王二娘輕挑珠簾,款步從內走出,神情慵懶當是在裏頭小憩了會,“趙公子如今得長公主賞識,還有個好徒兒畢恭畢敬,有何不順?”

“見過王姐姐。”崔寄夢起身見禮,這位王二娘雖是王飛雁堂姐,但和王飛雁的咄咄逼人不一樣,很是親切隨和,因此她的言辭間也帶了幾分親近。

這讓王二娘十分受用,也不去逗趙疏,朝女孩笑了笑,“我聽人說你那位大表兄可難伺候著呢,尤其在挑琴這事上,是非名琴不碰。”

崔寄夢被唬住了,遲疑著問:“能讓大表兄滿意的琴,可是極貴?”

“夠你買一輩子的胭脂水粉了。”王二娘扶了扶歪斜的發簪,“就那個冰垛子,不送他也不會介意,送了也不見得會滿意,妹妹索性裝傻,別送了。”

崔寄夢認真道:“大表兄多次相助,對我有恩,我不能裝作不知道。”

王二娘笑了笑,哀怨目光從趙疏面上輕飄飄掠過:“姐姐那兒多的是名琴,唯獨缺一個知冷知熱的撫琴人,不如妹妹你往後多出來走動,陪我彈彈琴玩玩耍,橫豎那些琴我是用來附庸風雅當擺設的,也未曾用過,送你一把。”

崔寄夢不願占人便宜,正欲回絕,趙疏卻勸道:“王姑娘所言有理,師父如今是長公主的琴師,只怕無暇替徒兒斫琴,你們二人各取所需,豈不極好?”

崔寄夢遲疑不定,王二娘又說了,“妹妹可是怕我因飛雁跟你過不去?你大可放心,姐姐平日最喜歡乖巧的小姑娘,護著你還來不及呢。”

架不住兩位的合力勸說,加上昨夜那個夢讓她坐立難安,只想快些給謝泠舟送琴,好圖個心安,崔寄夢最終接受了王二娘的好意。

王二娘心情甚好,“一言為定,改日我讓府上人送琴去謝府。”

崔寄夢坐姿更乖巧了,雙手放在膝上,隨時聽候差遣的架勢,“那王姐姐,我們接下來……要作甚?”

王二娘以袖掩唇笑道:“我們只是相約遊玩,可不是賣身報恩啊。”

有了新伴,王二娘興致勃勃,讓她先去樓下等著,自己和趙疏說兩句話再帶她一塊去附近茶樓吃茶。

崔寄夢退出琴室,剛出斫琴館,就撞見一個鴉青色的身影。

她沒想到會在此遇見他。

對上他的目光時,崔寄夢只覺得脖頸上傳來一陣鈍痛。

像有野獸在頸間吮咬。

是謝泠舟。

近月不見,大表兄的眼神好像比之前還疏離了些,仍舊叫人捉摸不透。

尤其今日還罕見地穿了身鴉青色錦袍,烏發全用白玉冠梳起。

好看是好看,可一身暗色的表兄,較之前的清冷氣度,添了些微邪冷和威壓,讓崔寄夢脖頸鈍痛,喘不來氣。

就在昨夜。

好容易平靜了一陣,她又做了一個夢,這次夢裏她的意識依然浮在上方,看到自己的眼眸,那雙眼她攬鏡自照時看過無數次,但都沒夢裏來的動人。

那眼裏是全盤的依賴,她看到自己仰起頭,把臉貼在謝泠舟頸側,像只貓兒一樣蹭一蹭他頸窩。

二人靜靜相擁,許久後,謝泠舟忽然問,“上次說好的報答呢,這麽久沒來找我,忘了?”

她目光專注仰面望他,但沒回答。

他兀自道:“我不要琴。”

崔寄夢羽睫微扇,眼裏似有些期待,癡癡問他:“那,你想要什麽?”

謝泠舟捏起她下顎,迫使她看著他,只看著他,圈在細腰上的手隱沒於衣袂間,崔寄夢蹙眉,倏地後仰脖頸。

他盯著她,同時指端下壓,直到她眼角緋紅,溢出淚來,才緩緩開口。

“你。”

那個夢很奇怪,夢裏的她極度困擾,在沖動掙紮,像一頭中箭後被鎖籠中絕望的困獸,情緒異常洶湧。

……

崔寄夢好容易平復一陣,做過那個夢後,又陷入了羞臊。

她自我寬慰,定是因為一直記掛著報恩的事,才會做那樣的怪夢,像是噩夢,又不全是。因夢裏她身心皆深深沉迷,急遽猛烈的快意,要把人往崩潰的崖邊推,只是在醒後回顧時才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