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二更君(第3/4頁)

他顯得有些驚慌,但其實是鎮定之下故意做出來的恰到好處的慌張:“臣罪該萬死,此事,乃是臣去樂陽縣的時候發覺,是瞿家莊的瞿盡忠,一時愚鈍,私自而為,臣覺著不妥,便立刻訓斥過他,他一再懇求饒恕,我念他年紀一大把,便未再追究。”

端王道:“這奴才該死,自己作死,卻要拉著別人。可知他差點害了你們府?本王自然是相信你的,可皇上那邊不知如何,今兒皇上可是召見了老尚書。到底怎麽發落,且看著吧。”

俞星臣道:“伯父自然也是毫不知情。王爺明察。”

端王道:“老尚書向來忠心耿耿,料想皇上不至於會如何吧……對了,你的臉色不佳,是怎樣?”

端王並未苛責,反而安撫了俞星臣數句。

當天傍晚,俞鼐回到府裏。

他召了俞星臣到書房,沉吟半晌,說了今日面聖的事。

相比較端王的“和悅”,當時皇帝的表情可沒那麽好看了。

皇帝直接就陰陽怪氣:“聽說尚書給自己找了一塊兒好風水地啊。”

俞鼐一聽便知道事發,立刻跪地。

皇帝道:“怎麽了,樂陽縣那個小龍脈,還是不錯的,你百年之後入了那裏,你們俞家的子孫裏興許也能出幾個越發‘了不得’的、更在你之上的人物呢。”

俞鼐先是請罪,又將昨日俞星臣去往樂陽之事說明:“此事臣也被蒙在鼓裏,差點被家奴所累,壞了一世清白,求皇上明鑒。臣一把年紀,只願安然度日,豈能另生什麽異心,臣雖愚鈍庸碌,卻也不至於蠢到那種地步。”

皇帝盯著他看了會兒,才笑了:“朕只是跟你開個玩笑,朕當然知道老尚書的為人,何況你俞家鐘鳴鼎食,累世簪纓,想必也不會做那種狼子野心,自毀百年端正文聲之行徑。”

俞鼐道:“皇上英明!”

“至於那個什麽瞿盡忠,聽說他昨晚上暴病死了,倒也罷了。”皇帝輕描淡寫。

俞鼐面色不變:“此奴才十分糊塗,本要追究他的罪,可念在他年紀大了,其子又出了意外……所以才……如今他死了,多半是自慚做錯了事,羞憤交加一命嗚呼。”

皇帝竟表示贊同:“俞星臣這件事處理的還算得當,不過,朕怎麽聽說昨兒俞鼎把他痛打了一頓呢?據說還打的不輕?”

俞鼐俯身,只得將俞星臣要主動請纓往北地而去之事如數告知。又道:“他乃文臣,又不懂軍事,如此不知體統不知輕重,臣等自然不樂。”

皇帝哼道:“只要不是去當大將領兵,自古監軍,沒有哪個是身經百戰懂什麽軍事的。難得的是有這份忠勇之心。”

俞鼐聽口氣不對:“皇上……”

皇帝道:“你們都不願意俞星臣前往,朕反而覺著他是個可用之人,也是個福將,豈不見先前的海州之行?他能平倭寇,北原之亂,朕也相信不在話下……”

俞鼐還欲勸阻:“皇上,只怕他難當大任,萬一他有個閃失倒是罷了,如果對軍機上有什麽紕漏疏忽,豈不是大周的罪人?!還請皇上慎重。”

皇帝笑道:“愛卿果真是狡猾的老狐狸,你怕俞星臣做錯了事朕會不饒他是麽?這樣吧,俞星臣去北邊,就當作是代端王監軍,這樣的話,縱然他有錯,那也有端王跟他一起擔著。”

皇帝進可攻退可守的,說的有來有去,顯然不是臨時決斷的。

俞鼐無話可說,只能領旨。

將皇帝的意思告訴了俞星臣,俞鼐道:“到底皇上是怎麽知道你想去北地的?”

俞星臣道:“我確實不知,我並未對任何人透露,昨日只對伯父說了。”

俞鼐嘆息:“只怕這府裏也難保……不過,我原本擔心樂陽縣那事遲早會爆出來,如今倒是去了一樁心事。至於你……既然你去意已決,又有皇上的旨意,我一介老朽,恐怕已經不能與時俱進,就索性急流勇退吧。”

俞星臣跪地:“伯父。我深知伯父是疼惜之意,所說也都是金玉良言。只是……”

“只是怎麽?”俞鼐其實也不懂,明明俞星臣不是個好打好殺的,為什麽就固執地看上了北境。

俞星臣沉聲道:“北境安危,關乎朝廷安危,北原人存心歹惡,若今日不把他們擋於定北城之外,他日只怕這些蠻夷將踏破中原,塗炭生靈……”

俞鼐屏息。

以他的老辣,本來該當俞星臣這些話雖有“遠見”,但也有些“杞人憂天”,可是俞星臣的語氣跟神情,讓他無法出聲。

俞星臣道:“前有薛十七郎不計個人得失生死,後有永安侯義無反顧慨然趕赴,伯父……我也是……真的想為朝廷社稷、臣民百姓做點事。”

俞鼐為官多年,正如皇帝所說,是滑不留手的老狐狸了,但是聽了俞星臣這兩句話,他不知為何竟有點心潮湧動:“你……”自己的侄子,是真的“憂國憂民”,在為著大周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