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二更君

◎怒闖軍府,情遣所愛◎

薛放本就覺著, 田溪橋對自己的處罰仿佛過於輕了。

聽潘四漣將這三天裏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才知道竟有這許多緣故。

潘旅帥則是提心吊膽,邊說邊打量薛放的神色反應。

生恐十七郎一個按捺不住, 自己會遭受池魚之殃。

不過,薛放看著還算平靜。甚至讓潘四漣很覺意外。

“老潘, ”薛放開了口, 雖然聲音仍舊是沙啞著:“我得沐浴, 給我找一套新衣裳。還有, 我餓了。”

潘四漣喜出望外:“好, 立刻。到我府裏去。”

他引著薛放來到巡檢司後衙,仆從們忙了起來,燒水, 備飯,供茶。

薛放沒叫人伺候,自己泡了大概半個時辰, 出門之時, 茶飯都已經準備的妥妥當當。

他坐在桌邊埋頭就吃, 潘旅帥在對面用近乎慈愛的眼神望著:“慢點兒,我聽他們說了, 你這幾天都沒大吃東西, 餓得很了不是好玩兒的,也不宜一時多吃了, 弄壞了腸胃。”

薛放一聲不響, 只是吃, 就好像眼裏只有吃食, 耳朵也聽不見別的。

潘旅帥不以為忤, 想了想又道:“這次田通判如此, 也還算公道,本來早該放你出來,就是他……大概氣不忿,非得多關兩天,不過也有好處,如此也能塞住有些人的嘴。”

薛放端起一碗湯,呼嚕嚕大口地灌了下去。

潘四漣嚇得忙道:“你好歹吹一吹再喝,別燙著。”

薛放把碗放下,還打量有沒有要吃之物。

潘四漣道:“還沒飽?夠了,待會兒再吃,你餓了幾天一次吃太多怕不消化。來,喝口茶。”

這次薛放卻從善如流,接過茶杯,三兩口又灌了一碗。

潘四漣急得忙來阻止:“怕不是餓壞了吧……也不怕嗆著。”

薛放把茶碗放下:“田溪橋什麽時候回春城。”

“啊?哦……只怕待會兒就要啟程了。”

“這時他還在巡檢司?”

潘四漣剛要回答,忽然又覺著有點異常:“這,你問這個做什麽?是有事……尋他?”

薛放擦了擦嘴:“有幾句話想問他。”

“什麽話,這案子我也知道,你問我一樣的。”

薛放道:“少啰嗦,你不帶路,我自己去。”

潘旅帥屏息,頃刻道:“行吧,我先問問他在不在衙門裏……”

走到門口,叫了個仆從。那小廝忙去打聽,片刻後回來道:“方才田通判才出門,門上說,是去監軍所跟溫監軍道別了。”

“這人……不跟我道別,卻跑去找溫監軍。也太勢利了!”

潘四漣嘀咕了句,回頭要跟薛放說,回頭卻見薛放已經不見了:“人呢?”

一個伺候的小廝說道:“薛旅帥才從那邊出去了。”

潘四漣一驚,趕忙跟著跑出去,果然見薛放大步往外走去。

還沒有完全幹的長發在發頂上用緞子系著,隨著走動輕輕在肩頭晃過,長臂微曲一撩衣袍,動作間,臂肘跟微陷的護腰之間透出一個有點兒玲瓏的空隙,光芒從正面透過來。

“十七!”潘旅帥才叫了聲,那光芒轉動,薛放的身影就這麽一閃,從月洞門前消失了。

潘四漣心頭亂跳:“不不不……不好……”

身後的侍從不解:“大人怎麽突然結巴了?什麽不好?”

潘四漣一拍大腿:“快,快叫人攔著……不對,攔也攔不住……給我備馬。”

監軍所。

陽光正好,照耀著花圃,花香郁郁。

靠欄杆的小石桌上,擺著色澤絕佳的紫砂壺杯盞。

溫英謀正自喝藥。

他撚著自己的胡須,又愛惜地撩了撩鬢角:“復老還童丸……這名字便很好,連阮蘇兩位大夫都稱贊的方子,必定效用極佳。”

田溪橋的聲音從後傳來:“什麽極佳?”

溫英謀三兩口把藥喝光,叫侍從拿走,驚訝地:“田通判怎麽來了?為何無人通報。”

田溪橋道:“我正要返回春城,不知溫大人有沒有話要帶給狄將軍的?特意過來問一問。”

“多謝您費心,”溫英謀笑眯眯地:“倒是沒什麽話。又勞你白走這一趟。”

“我斷定不會白走,”田溪橋掃見桌上的茶,自己取了一杯嘗了嘗:“還是溫大人受用,守在這個安穩地方,簡直像是那什麽……南陽諸葛亮。”

溫英謀正在尋思他那句“不會白走”,聞言道:“不敢當,你我還不都一樣是當差的?”

田溪橋端著茶,走到旁邊看他欄杆前擺著的幾盆花,山茶,杜鵑,蘭草,繡球……還有院中不知名的種種。

俯身,壓低了一朵山茶嗅了嗅,田通判道:“聽說薛十七喜歡蘭花,我乍聽之時,很是不信,他那樣一個極暴脾性的武夫,怎麽會喜歡這種東西,怕不是附庸風雅,後來聽聞他曾養了一盆最是難得的蓮瓣丹頂鶴,才知道原來小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