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二更君(第3/4頁)

副手道:“倒不是,看著很公允,也沒有多提薛旅帥,倒是提了一個他身邊的人,就是那位楊先生。”

田通判轉頭看他:“楊易?”

那副手苦笑,把袖子裏的供狀拿出來:“有些話屬下不好出口,大人自個兒看便是了。”

田溪橋接過狀子,竟自馬上匆匆看了一遍。

看完後,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豬苦膽一般,低低地罵:“囚攮的畜生,真正沒王法不知廉恥了,女人還弄不夠,公然竟幹這個!”

副手小聲道:“可惜薛旅帥下手太重,不然,真不該因他而喪命。”

田溪橋把那狀子掖到懷裏:“就算是一個畜生,也是巡檢司的畜生,怪就怪薛十七脾氣太急。他但凡忍耐些,這會兒在我手裏的就不是他。”

副手嘆氣,又道:“可這種得罪人的事兒,總叫大人來幹……要真對薛旅帥不利,京城內老侯爺恐怕……”

田溪橋道:“我既然領了,就沒想過什麽將軍侯爺。”

副手沒再言語。

楊儀並沒有被關入監牢。

大概是溫監軍知道楊儀不會逃走,也沒有能力逃,便叫人帶她去下榻之處,只暫時不得離開監軍所就罷了。

施武心頭的那支銀針,本來不至於會那麽快到了心室,可因為他跟薛放生死相鬥,氣血翻湧,那針行的自然更快,可謂必死無疑。

但至於……施武是先給薛放打死,還是先給針害死,就如同溫英謀對田溪橋那番妙論,除非問施武自己,否則誰也說不清楚。

但要給薛放脫罪,算是綽綽有余了。

畢竟楊儀清楚,狄聞是偏向薛放的,只是苦無契機,加上又是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不好行事。

如今她自己把這個把柄扔出來,溫英謀自然該知道如何處置。

昨天晚上,薛放夜不能寐,兩人在屋內對著一盞油燈一只狗,說了那些話。

楊儀能感覺到薛放對自己的“客套”,他從不是講究虛套的人,此番卻如此……倘若沒有施武這件事,楊儀或許會覺著,是因為馬幫那夜叫人窘迫不好面對而已。

但如今那奇怪的一夜,顯然不是最重要的了。

尤其是薛放居然要讓她去跟著狄聞。

薛十七郎以為自己做的很妥帖,話也說的漂亮,但他不知道,這對楊儀而言意味著什麽。

乍一聽的時候,楊儀心頭一寒。

她本能的反應是:這是……給丟下了?

但很快她發現不是這樣,就算薛放真嫌她了,也不至於趕在這個敏感時候提出此事。

楊儀仔細一想,再加上薛放的言行舉止,她隱隱地品出了一點“托孤”的意味。

是因為“大廈將傾”,他沒法預計到底會發生什麽,所以要先把她給幹幹凈凈地摘出去。

讓楊儀跟著狄聞,無疑是最穩妥的選擇了,以狄聞對她的器重,沒有人敢打她的主意,而狄聞也一定會護住她。

雖然人人都以為,薛放打死施武,是因為施武知法犯法,淩虐百姓。

但楊儀知道,讓薛十七郎那樣暴怒不能自持的,是她。

在那個本該十分驚魂的時候,她讀懂了薛放看向她之時,一瞥間,那眼中的無邊震怒。

也許從他還沒動手之前,施武就已注定是個死人了。

侍從時不時地過來探望,問茶,問飯,無微不至,態度親和。

楊儀卻知道,恐怕是溫監軍叫他們看著自己,別要有個意外之類。

昨夜薛放離開後,她就已經做了決定,而從打算好了之後,便已經將生死榮辱皆都置之度外。

在告訴了溫英謀真相之後,楊儀只有一個要求。

“我來認罪,請大人先莫要讓薛旅帥知道。”

溫英謀很驚訝:“這又是為何?”

“旅帥是重情重義之人,他未必會相信我說的話,也許會認為我是故意替他頂罪來的,以他的性子恐怕不會接受此事,恐節外生枝。”

溫英謀道:“你真是我所見最奇怪的一個人了,想救薛十七郎,還不想他承你的情?”

“非是如此,”楊儀垂眸:“若不是為我,旅帥也決不至於落入此般境地。我不過是……將心比心而已。倘若他為我而又生出別的事端,我今日向大人坦誠這一切豈非白忙一場?大人應該比我更清楚旅帥性情,自當知道該如何行事。”

溫英謀感慨:“看得出你也是薛十七的知己之人,怪道狄將軍亦對你青眼有加。只管放心,倘若你所說是真,我必不會白費你一片苦心跟深情厚誼。”

楊儀沒有再說什麽,她知道自己果真找對了人,便只向著溫英謀深深鞠了一躬。

洗漱了一番,吃了半碗粥,看看自己的搭帕裏,藥少的可憐,可惜沒時間再制,也用不著了。

楊儀撫摸著搭帕上的花紋,想到當時薛放質問自己為何不告訴他,她有了什麽相好的情形,不由笑了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