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只加更君(第3/5頁)

忽然,她慢慢地把幾支毛筆撥到一起:“康知縣,大夫人,大公子……還有誰是嫡出的?”

薛放愣怔,便把那個小紙鎮跟另一支小號狼毫挪過來:“還有大小姐康夏跟小公子康安。你怎麽問嫡出還是……”

楊儀只管看著桌上,撥了撥那幾塊鵝卵石:“這是妾室,庶出的二小姐,還有二公子。對麽?”

“對吧。分這個做什麽?”

楊儀見東西不夠,正要去自己的袋子裏翻找。

薛放順手掐了幾片虎頭蘭的葉子:“不打緊,這葉子該修剪了。”

楊儀一愣:“以後這人去樓空的,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薛放才要說,楊儀指著葉子:“這是大房裏伺候的兩個丫鬟,一個婆子,共三人;這是妾室的丫鬟;這是大公子的小廝;這是大小姐的丫鬟……沒有了?”

薛放道:“沒了。”

楊儀道:“旅帥你看,姨娘這裏,只有姨娘自己有個丫鬟,二公子沒有小廝,二小姐也沒有伺候的人。”

薛放撓了撓唇:“這是什麽意思?”

楊儀想了想:“康知縣十分清貧,家裏養著這麽多人,怕是捉襟見肘,自然艱難,妾室……沒有伺候的也說的過去。”

薛放沒言語。

楊儀把那些蘭草排布的整齊了些:“然後就是重點,根據旅帥方才所說的屍首中,這四個丫鬟跟一個婆子,大公子的小廝,都是中了致命傷而死,是不是?”

薛放點頭。

楊儀又指著那些毛筆:“但是主人之中,死相就各異了,先說大夫人這裏,除了康大人外,大夫人跟大公子,大小姐,死的都很慘烈。”

大夫人的半張臉都給切爛了,舌頭都斷了一半。大公子更不用說,是那命根子被弄的血肉模糊,大小姐則是被人亂刀從背後刺死。

薛放補充:“這大小姐康夏,她的臉上有好些抓痕。像是被指甲撓的。”

楊儀一愣,想了想問:“可看過她的指甲裏有沒有血漬……或者別人的指甲有沒有?”

“你這麽一說我仿佛記得,她的手指確實的……”薛放先是答了,又拿不準:“不過我可沒細看,回頭再去確認。”

楊儀低頭又指著那幾塊鵝卵石:“這是姨娘被斷喉嚨,二小姐自縊,二公子的傷只有一處在腰後……”

“左腎。”他總算記著了。

楊儀抿嘴:“是。那現在說完了,旅帥能不能察覺出什麽來?”

薛放定神,看看桌上那些代表大房的毛筆,代表妾室的鵝卵石,代表下人的蘭草等……

“我原本還模糊不清楚的,給你這麽一分,倒是看的更明白了。”薛放指著毛筆道:“這些人死的格外慘烈,妾跟下人就普通多了,對不對?”

楊儀道:“可以這麽說。如果這是外人動手,那麽這下手的人一定是懷有極大的怨憤,所以才會如此兇殘。”

薛放忽然笑了聲。

楊儀道:“旅帥笑什麽?”

薛放指著二房的二小姐康寧的那塊鵝卵石:“她是自縊,但是據我所知,這些人裏還有一個不是死於解腕尖刀。”

“誰?”楊儀驚訝地看他。

薛放把大房的一支毛筆撿了出來:“大公子康逢春。”

“他是……”楊儀想起康逢春是命根被毀,死在浴桶之中,忙問:“是被什麽?”

薛放先前在停屍間裏,特意留心過康逢春的傷,當時他就覺著略怪。

後來他來到縣衙,特意去了康大公子的房間。

因為這案子非同小可,雖然屍首都收了去,但現場卻沒有大動過。

甚至連那一浴桶的血水都沒倒掉,當然,也不排除差役們想偷懶,畢竟誰願意去沾那個,不如先放著。

薛放找了個雞毛撣子,在那桶內攪了攪,聽到桶底發出啪啦的響動。

他換個幾個姿勢,卻沒有辦法將桶內的那個東西挑上來。

十七郎一怒之下,把雞毛撣子扔掉,一腳踹了過去。

他這一腳之力何其厲害,那結實無比的浴桶頓時應聲開裂,嘩啦啦,血水如同開閘一般流了半地。

薛放早跳到旁邊椅子上去,眼見桶內的血水漸漸流光,一樣東西出現在浴桶底部。

那居然是一把剪刀。

“剪刀?”楊儀越發驚愕,脫口問道:“旅帥是說,康大公子的外腎,是給剪刀剪去的?”

突然聽見一個新奇的詞,薛放有點兒震驚地盯著楊儀:“外……腎?”

跟他四目相對,楊儀才明白,她先是有點不自在地一撩鬢發,才道:“這是醫書上的稱呼,也叫腎囊,陽……”

楊儀畢竟是剖過人的,且醫書上的那些圖繪她看過不知多少遍,人體如何豈會不知,各種稱呼對她而言不過如同各處穴道一樣司空見慣。

可現在莫名地,本是光明正大的那些稱謂忽然有點難以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