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只加更君(第2/5頁)

薛放仔細聽著,狐疑:“你是說,刺在了左腎?”他在自己的身上四處打量,好似要找“左腎”的方向。

楊儀擡手,在他後腰偏下處輕輕一摁:“便是這裏了。”

雖是隔著衣裳,可薛放認識不禁微抖:“我……當然知道,我一時沒分清左右罷了。”

楊儀忍笑,這時侯不由地又想起在津口他罵自己的那句話:“腎好。”

她本來想趁機揶揄一番,但想到他方才已經都那樣了,再提這個,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麽?

好不容易消停,倒也罷了。

薛放道:“這刺的位置有點兒刁鉆。”

“為何刁鉆?”

他忖度著:“咱們上去。”同楊儀一塊兒順著小斜坡往人面子林走去,薛放道:“若說是尋常不懂武功的人,不至於刺到這個地方,普通人都是往肚子,胸口,或者脖子上招呼。刺到這裏……要麽是那些精於殺人的殺手,要麽……”

楊儀問:“要麽什麽?”正上坡,對她來說未免有點艱難,殪崋竟落後他一步。

薛放回身探手,掌心向上,楊儀自然而然地把手伸出去,被他輕輕一拽,輕易地拉到了坡上。

“不好說。但刺中康逢冬的顯然不是殺手,因為若是那些人,他早氣絕當場。”薛放搖頭,就好像眼前隔著一層窗欞紙。

這會兒風又刮了出來,人面子樹的葉子刷拉拉飄下。

薛放揮手掃開,道:“這樹是害病了還是怎麽?為什麽四月裏就開始落葉?”

楊儀道:“旅帥有所不知,這種樹,便是在四五月份就開始落葉的,然後才生新葉,開花。”

薛放問:“那怎麽叫人面子?難不成是因為它落的葉子多?給人很大的面子?”

楊儀忍俊不禁,她低頭把自己的花布口袋打開,從裏頭掏了掏。

薛放早看見她還背著這布帶,此刻見她埋頭找東西,隱約竟透出幾分難得的乖巧樣子,更覺可喜。

楊儀卻從包裏掏出兩顆圓圓的果子:“這是我先前在樹下撿的,旅帥請看。”

薛放從她手中接過:“這是人面子的果子?”

楊儀道:“這人面子樹的意思,其實不是人‘面子’,而是“人面”子,把這皮剝去,你細看。”

薛放將這果子的淡黃外皮撥開,卻見裏頭是小核,他盯著那東西,不禁笑道:“原來是因為這個才起這個名字。”

原來這裏頭的果核,竟果然像是個奇異的人臉,兩個大大的眼睛,底下是細碎的幾顆如同牙齒,中間的凹凸宛若鼻子。又詭異,又好笑。

楊儀將他手中的果核拿回來仍舊放進包內:“這個在別處不多見,所以我收幾個。”

薛放道:“你就是會弄這些稀奇古怪的。”

兩個人步入人面子林,樹葉如狂蝶亂舞,楊儀舉手遮著臉,薛放看她一眼,伸出右臂替楊儀擋在頭上。

“這康知縣倒也是個妙人,書房外種這些,這康家的仆人每天掃落葉都夠受的,難道他喜歡看這些亂糟糟的葉落?”他隨口說。

楊儀道:“也別有一番意趣,閑暇之時在這裏走一走,就如同進了山野,自然放松心境,陶冶情操。”

“情操?”薛放低頭打量了會兒,只見落葉滿地,走在上面松松軟軟,加上這地方時常下雨,腐葉成泥,時不時地還有些小爬蟲之類出沒,果真是十足的山林之狀。

“他也不怕有蛇,咬上一口更‘情操’了,”薛放嘀咕了句,又道:“你知道了吧,他臨死那晚上,還高聲念什麽詩呢。”

“聽周旅帥說了。”

“他倒是跟你嘴快。就是跟我的時候就守口如瓶了,還把你來了的事兒瞞著我。”

楊儀見他又提此事,便道:“旅帥還沒說那些屍首是否有什麽異樣呢。”

這會兒終於出了人面子林。薛放特意往書房方向看了眼,凝神細聽,卻沒聽見什麽動靜,他心想:“莫非姓俞的走了?”

俞星臣確實已經走了。

當薛放扶拉著楊儀翻了欄杆上來,書房內空空如也。

楊儀並不知俞星臣曾在這兒坐過,只顧去看墻壁上的題字。

薛放往後一退,靠在書架旁邊,轉頭看桌上的那盆虎頭蘭果然已經澆過水了,底下的鵝卵石被水浸的發亮。

他問楊儀:“你沒去過停屍房吧。”

“還沒得空。”

“趁早別去,”薛放攔阻:“何況我都看明白了。”

楊儀正在驚嘆於這墻壁上的字竟寫得極起出色,竟比她所見的任何字、包括俞星臣的都好,可是論起由何而寫,又頓時叫人生出不敢直視之意。

聞言她回頭:“願聞其詳。”

薛放把桌上的毛筆,紙鎮取了過來,又從花盆裏撿出幾塊鵝卵石,一樣物品代表一個人,輪著就把那些人的死狀跟楊儀都說了一遍。

楊儀一邊聽他說,一邊看著桌上的那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