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三更君(第3/5頁)

有的“紙錢”落地,於走廊上刷刷滾動,擦著他的靴子跟袍擺掠過。

俞星臣知道自己不該再來此,但康曇的那首題詩總是不斷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魔怔一般。

他走進書房,卻沒記著去那堵墻跟前,而是轉到了康曇的書桌前,在那張松木椅子上坐了。

一擡頭他就能看到那題血字的墻,那四行字,如一個巨大的謎題之眼,同樣在回看著他。

窗外的樹葉還要搖動,映的窗欞上的影子不住的變化。俞星臣微微眯起眼睛,突然愣怔。

為什麽會是這首詩。

只是因為喜愛而已嗎。

為什麽要寫在墻壁上……到底是在什麽狀態下寫下這詩的。

詩可以言志,可以抒懷,可以記事,可以寫景。

段濟所聽見的那首《浪淘沙》,便是言志的典型。而王維的《書事》,可以說是寫景而後抒懷。

但是。俞星臣隱約想到一點很不對之處。

此刻他坐在康曇的椅子上,微閉雙眸,身邊的日影逐漸消退,白晝成了黑夜,他瞬間變成血案發生那天之時的康曇。

燈火搖曳,窗外有刷刷樹葉搖響。

不對,不對。

俞星臣猛然睜開雙眼。

他有一點可以確信:王維的《書事》,極為不適合在那天晚上出現。

這是周高南他們所無法了解的境界。

就如同周高南不太相信,俞星臣能判斷出是康曇親自寫的這首詩,而康曇在寫這首詩的時候是極為快意自在,揮灑自如的,而絕非被人脅迫或者其他。

俞星臣知道自己的判斷左右矛盾,畢竟沒有任何人可以在磨破手指白骨為筆的情況下還能快意的起來。

但他確信自己不會出錯。

或者真的是有……鬼?

刷拉拉,一陣異響,身邊的窗戶仿佛被什麽撬動,慢慢地要被打開了。

俞星臣不可置信地轉頭望著,渾身的血都涼了。

“啪”,窗戶被掀開,窗外是薛十七郎探頭向內看了看:“是俞大人啊。”他瞪了俞星臣一眼:“我還以為康大人回魂了呢。”

俞星臣坐著沒動,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會兒可不是站起的好時候。

他的腿都麻了,在薛放出現的瞬間,他的掌心已經出了汗。

薛放跳進屋內,出人意料,他先注意的不是墻上的字,而是書桌上那盆蘭花:“不錯啊,虎頭蘭……可惜沒開花。”伸手一撥花葉:“好幾天沒澆水了,這缺了水可不成。”

靈樞走進來,扶著俞星臣起身。

俞星臣問:“薛旅帥對蘭草感興趣?”又吩咐靈樞:“澆澆水吧。”

薛放轉頭看著墻上的字:“這字寫的……不錯。”

俞星臣道:“確實出色。”但一想到是什麽寫得,就叫人不寒而栗了。

“比俞大人的如何?”

“比我更勝一籌。”

“該不會是俞大人謙虛吧。”薛放問。

“並非如此。”說到這裏,俞星臣心裏的違和感又濃了幾分:“其實以前,如燦兄的字確實不如我,但這一處的題字,卻遠在我之上。”

薛放道:“是他進益太快,還是俞大人退步了。”

俞星臣剛要一笑,忽然擰眉:“你……”他沒有再應聲,只是趕緊回到書桌前,去找康曇所留的手跡。

康曇的公文頗多,閑暇也有留字,要找並不麻煩,俞星臣很快找到了好幾張他的字。

當把康曇的字都看完後,俞星臣擡頭望著墻壁。

他好像、找到了原因,康曇如此反常的原因。

“薛旅帥……”俞星臣急喚了聲,擡頭卻見屋內空空如也。

只有靈樞拿了一瓢水進來,聽見他問便道:“薛旅帥往前去了,大人想叫他麽?”

俞星臣才搖頭,就聽到窗戶外傳來一聲有點熟悉的驚呼。

薛放其實並沒有走遠。

先前他看過了墻壁上的字,正要往別處,才到門口,便聽見欄杆外的那綠樹叢中有颯颯的響動。

他頓時聽了出來,那是有人在悄悄地潛行。

“好啊,正愁沒地方逮去,今日黃道吉日,做的都是送上門來的買賣。”

薛放心中盤算,腳下無聲。

他輕輕地在地上一踏,整個人向著欄杆外的綠樹叢中躍去!

那些綠樹的葉片給風吹的齊齊閃爍,大片的葉子隨風灑落,把薛放的眼睛都迷了。

他只好擡臂擋在額前,眯起雙眼瞧見了樹叢中那道影子。

勢在必得的,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掠了過去,人沒到,一掌先行拍出!

掌風所至,把那些飄舞的落葉都振飛出去,而他也終於看清楚面前那人是誰,雪膚柳眉,還有何人!

“楊……”薛放心頭血湧,就在間不容發之時,奮力擡掌改變方向。

哢嚓!是樹枝被剛猛的掌風削斷,而楊儀被他的掌力余威所震,竟向後跌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