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三更君(第2/5頁)

此時薛放突然又想,得虧沒叫楊儀跟著。

靠近門口的一具屍首,是大少爺康逢春房內的小廝。

這小廝前胸跟後心、背部都有刺傷,據仵作記錄,該是在地上爬了一段後氣絕。

小廝旁邊是康逢春的屍首,康家大公子身體赤/裸,原來發現他的時候是在浴桶中,被一桶血水浸泡。

他的致命傷有些古怪,竟在下/體,把那處切的鮮血淋漓。

周高南小聲:“你說這下手的人是不是個瘋子?怎麽沖這個地方下手。”

薛放忙把那蓋布放下:“誰知道,許是嫉妒比他大?”

周高南噗地笑了,又趕忙斂笑,向著周圍的屍首致歉:“得罪得罪。”

康逢春旁邊,是大太太,也就是他的生母,被亂刀刺中脖頸跟下半張臉,舌頭都給削去了半邊,披頭散發,簡直鬼怪現世。

大小姐康夏,致命傷是在背上,應該是在逃跑的時候被逮到,但除了這些外,她的臉上竟也有幾道奇怪的傷痕,薛放特意看了看,不像是刀痕,卻有點像是……抓痕。

其他兩個丫鬟跟那妾室,都是被割斷了喉嚨。

薛放邊看便皺眉:“連我這樣的人,都覺著這兇手實在非同凡響。”

周高南道:“誰說不是,所以當我看到那墻壁上的血字跟康知縣的斷指、又聽了那看門老頭子的什麽惡鬼索命,我幾乎也都……”

他搖搖頭,指著旁邊一具屍首:“你不要急著笑話,我也不是只因膽寒而已,這些人被殺死還可以解釋,但是這二小姐康寧,她居然是自縊身亡,再加上大小姐臉上那莫名的抓痕,以及康知縣的題字,這不是很詭異麽?”

他說著嘆氣:“本以為是段家的人行兇,沒想到又白忙一場,我倒是寧肯相信惡鬼之說了。而且,那俞大人還口口聲聲地跟我說,康大人寫那血字的時候,是很、很高興很快意的,你說這不是瘋了麽?”

薛放去看康曇。

康知縣的致命傷在心口,渾身上下除了這一處,就只有雙手腕跟掌心的血痕,以及那露出白骨的斷折的右手了。

“他留的那首詩,怎麽念來著?”薛放問。

周高南轉頭看身後,侯隊正趕忙翻了翻手中的卷冊:“輕陰閣小雨,深院晝慵開。坐看蒼苔色,欲上人衣來。”

他一口本地的土味官話,把這首王維的名句念得奇奇怪怪。

薛放把這些屍首都看過了,站在門口環顧眾屍,隱隱覺著十分違和。

刺傷,抓傷,割喉,自縊……還有那墻壁上的血字。

這真的太怪了。

“走吧。”周高南招呼他:“時候不早了,也不能在這兒呆太長,陰氣太重。”

薛放同他到了門口,忽然一頓,竟又返回到康逢春的屍首旁。

他舉手把下半截的蓋布掀起來。

周高南吃驚:“怎麽還看那個?”

薛放盯著那處的零碎看了會兒,才又將布蓋上。

周高南奇怪地看他:“你總不會是去看到底是大是小吧?”

“再胡說,”薛放道:“你小心他晚上找你。”

周高南忙閉口不言,回頭向著停屍房方向連連作揖。

“聽說康家還有個小的活著?”

“是,可也沒什麽用處,被嚇傻了,整天呆呆的不言語。”

“如今在哪兒?”

“我看康知縣怪可憐,這孩子一時無處去,就先留在我家裏了。”

“那個受傷的呢?”

周高南皺眉:“二公子的情形不妙了,請了好幾個大夫,都說就這兩天的功夫了。要他開口只怕都難。”

說到這裏,周高南忽然饒有興趣般問:“對了,那位楊易楊先生到底為何不曾同行?”

薛放道:“你跟姓俞的一樣,好好地怎麽又提他了?”

周高南道:“我還以為你會帶他一塊兒過來。”

“笑話,我跟他還沒到那形影不離難舍難分的地步。再說,我來還不夠麽?”

周高南目光往遠處瞄了瞄,微笑:“我就是說多多益善麽,一個能救人,一個能拿人。”

薛放道:“你以為是買東西啊,多多益善……”

“該不會是……鬧別扭了吧?”

“少胡說!又不是小孩兒,鬧什麽別扭,”薛放顯然不願意說這些:“行了,我得去趟縣衙。”

周高南遲疑:“我陪你去?”

“你自忙去。”薛放頭也不回地揮手:“我又不是俞星臣。”

周高南嗤地笑了:“別耽擱太久,中午記得家去吃飯。”

薛放已經上馬去了。

輕陰閣小雨,深院晝慵開。

坐看蒼苔色,欲上人衣來。

俞星臣站在康曇書房外的走廊上,望著右手側那刷刷響的樹木。

他至今不知這是什麽樹,居然在大夏天的落起葉來。

嘩啦啦,風一吹便灑落一大片,鋪天蓋地地向著他吹來,這幅情形,讓俞星臣感覺就如同有人抓了一大把的紙錢扔在了空中,隨風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