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一霎間風雲變幻(第3/7頁)

悲憤絕望的情緒在民間傳播著,滕將軍作為冀州的代理省主席,被許多人批判臨機失斷、貽誤戰機,現在冀燕失陷已經無可挽回,據說滕將軍又要率領冀州的三個兵團,一直向南退卻至禹州、徽州、江州一線。坊間現在多猜疑他是親附東洋的投降派,不然為何會將手裏的地盤輕松讓渡出去?對滕將軍的討伐之聲日日高漲,不過應天當局一直裝聾作啞,並不回應民眾處罰滕將軍的請求。

海寧現在的情勢是,東洋方面日日在向海寧增兵,謝公館旗下產業的物資資源等,現在只運出去一部分容易搬動的,像工廠裏的大件機器太難搬遷了。僅一個化工廠的全部機器上船,貨輪就被壓得不敢再裝更多東西。現在輪船和火車運輸的價錢水漲船高,計算搬遷工廠的成本也越來越大了。可是必須得趁這個能爭取的空档,能搬出去多少東西就搬出去多少東西。

至於沒法搬遷的工廠便就地變賣,就算市價跌得快也能收回一點本錢,也是為在梁州復建工廠籌措經費。

這時節四姐也隨大家住謝公館,她說俊俊哥能動用軍列軍卡,搬動機器要不要俊俊哥幫忙?家人不約而同叫她別作此想,當前海寧形勢如此危急,百姓商家也要無條件地支援抗戰,哪能到現在還私占國家資源拖大家後腿?只能是大家同心戮力抓緊時間,盡全力把能搬走的機器物料都搬走。

現下,東洋人雖說只在炮轟海寧的華界,海寧租界天天也能聽見隆隆的炮聲,誰也不敢保證租界會一直安全。

而謝公館現住的人未免太多了,先前珍卿夫婦為杜太爺和杜保堂辦宴會請的客人,那些老家在南方的多跑到老家避兵禍去了,老家在北方而不知何去何從者,還有一些人留在謝公館徘徊觀望。原先受到邀請卻沒南下的親朋好友,這一陣也絡繹不絕地來到謝公館,指望謝公館的主人家們能指點迷津。

海寧的富人祖籍多在江州、越州,似謝公館的近親朋友不少就攜家人回江州、越州避禍。這些人穿越重重炮火跑出了海寧城,有的人見城外又是打炮又有土匪,一害怕又拖家帶口從城外返回,怕遭到東洋人炮擊華界不敢住了,就顛顛跑到租界藏進謝公館裏。

某一天,無線電裏又聽聞東洋人竟然轟炸江州,家人在江州的住客們更是六神無主,張張惶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珍卿驀然想到在江州的胖媽和老劉,可是他們正在回來路上又不可能聯系上。

謝公館住人太多連傭人房都被擠占,秦姨和嶽嫂等住進了樓裏的雜貨房。珍卿派去接應紅姑的阿成回來了,紅姑叫阿成轉告珍卿和杜教授,說就算是禍世魔王到了昌意,她也決定永遠留在那小城不走了,不管好死還是歹死都不必管她了,阿成強勸了許久一直無果。

珍卿只好叫人給紅姑寄了點東西,胖媽這天下午忽然形容淒慘地奔回謝公館,不顧臉上還流著血就跪到珍卿面前,說他們坐的船被東洋人炸翻了,花匠老劉跟多少船客翻船後慘死在江心,會遊水的胖媽萬幸沒有受傷,也是僥幸從翻船中撿回了一條命。

胖媽說起被炸之事猶然驚恐之極,說當時東洋人的飛機下雨似的下炸彈,正炸在他們那艘汽船的當中間,當時就把船中多少客人炸得血淋淋,胖媽看見一些血人跟蟲子似的爬蠕出來,紮煞著手淒慘地叫著“救人啦,救人啦”。可是岸上人躲炸彈都怕躲不及,哪裏有人會去管被炸斷的船上的傷者呢,傷者爬出來到後面也是活活淹死的命。胖媽說她只及撈到老劉的半截身子,另一半身子就落在江心不知哪裏去了,可是她在水裏掙命似的遊啊遊,老劉那半截身子也不曉得被她拉在哪了。說到這裏胖媽只拿頭撞在椅子上頭,血淚齊流的景象令人倍感淒厲……

珍卿著實沒有想到,東洋人竟然連江州也狂轟亂炸,早知道的話老劉再犯倔她也會攔阻的。三哥勸她不要把這種苦難的責任也攬上身,她之前為別人的事殫精竭慮,最後為家裏和藝專的事焦頭爛額,誰能事無巨細把每個人的安危都想周到?

珍卿讓秦姨找人給老劉弄個牌位,把給老劉照的相片尋出來擺好供桌香案,於心理受了巨創的胖媽也是安慰。謝董事長等人也只倉促安撫了胖媽,然後聚集家裏的人商議遣散謝公館的章程。

胖媽的話證實東洋人在轟炸江州,祖籍在江州的人也不能隨便回去了。除了最近住進來的親友要趕快轉出去,還有常年寄居謝公館的孤寡老弱親戚——這些沒有生活能力的老弱病殘,叫他們自謀生路無疑是要他們的命。

謝公館下面尚未解散的公司、醫院、藥廠、慈善機構,還有不少職員表示願同他們一道南遷。還有慈善機構底下的孤兒學子們,既然收養他們還教他們一技之長,不能說戰勢一開就拋下人家不管。華界現在被轟炸的頻率越發高了,可是住在租界也不是長久之計,這些人員的離開已經迫在眉睫,人員運輸已是一項非常艱難的大工程。只能說東洋人還不敢轟炸租界,他們還能一撥撥有序地把人員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