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直至回到西院兒, 阿芙捧著手裏亮閃閃的銀子還在恍恍惚惚。

她們搬回來了一張桌子,還得了銀子?

沈蘭溪也說話算話,讓她們把那桌子擦洗一番搬回了她們屋裏, 心情甚好的回屋繼續看話本子了。

祝煊聽得這事, 還是兩日後在祝家主的書房。

“……沈氏厲害啊。”祝家主嘆了一聲。

祝煊勾了勾唇角, 壓著心裏的與有榮焉,道:“她受母親托付, 自是不敢妄為, 韓姨娘若是安分守己, 她也不會過去。”

這話說得偏心,但也是事實, 祝家主被自己兒子堵了一嘴,也搖搖頭不說了。

踏著霜月回了院子, 祝煊浣洗後擦著頭發進了內室, 便瞧見那人趴在床上還在看書,燭火昏暗, 著實傷眼睛。

沈蘭溪看得精彩處, 絲毫沒發覺有人進來,忽的一只大手扯了那書去, 她險些氣得跳起來。

“做甚?”她兇巴巴的問,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祝煊輕笑了聲, 在床沿邊坐下,問:“收拾韓姨娘了?”

一聽這話, 沈蘭溪也顧不得那話本子了,小嘴叭叭兒的跟他說了那日的事, “……那我能忍嗎?當然不能!想從旁人那兒得到什麽, 必先要付出什麽, 或是用等價的東西來換,哪有她那樣一上來就掏人家口袋的?我護食又守財,自是不能讓她如願!”

“那張桌子呢?”祝煊把她本就散亂的頭發揉得愈發的亂,瞧她眉眼飛揚的模樣,嗓音輕潤又溫和。

“給綠嬈她們了,三個小姑娘得了這樣一物件兒,高興得一晚上都沒睡好。”沈蘭溪說起,覺得好氣又好笑,“沒見過世面的樣兒,韓姨娘若是多作幾次妖,我還能給她們弄些東西來,你說,她是被我戳到了嗎,怎的就安分了呢?”這語氣還頗為遺憾。

祝煊眉眼閃過些什麽,以指為梳順過她的發,“當真安分?那父親是如何知道的?我又是如何聽得的?”

沈蘭溪一個翻身坐了起來,氣惱道:“她還有臉去告狀,我——”

忽的,她話音一轉,問:“……父親讓你來訓斥我了嗎?”仰起的眼眸裏閃著絲絲的火氣。

祝煊毫不懷疑,若他敢點頭,下一瞬便會被她一腳踹出去。

“沒有”,他說著稍頓,勾唇又笑,“只是說你厲害。”

沈蘭溪不覺得這個評價有什麽不好,滿意的催促他上床睡覺,又忍不住與他嘟囔道:“母親不願搭理她,我亦然。但誰讓她非得來試探我,既是招惹了,我又怎能讓她全身而退?左右這樁事,我在東院兒的兇名立了起來,但日後若是還有這般事,你只能護著我,記住沒?”

兇神惡煞的惡霸似的,一只纖細白嫩的手臂壓在他脖頸,逼迫他點頭。

祝煊無奈的‘嗯’了聲,順毛道:“自是只會護著你。”

“郎君真好~”惡霸沈二娘依偎在人家胸口,矯揉造作。

祝煊眉心一跳,好多天沒睡個好覺了……

不等他動作,那人已經收了嬌弱,回到了自己的軟枕上,嘎嘣脆的道:“睡覺!”

祝煊:“……”

黑暗裏,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營私舞弊一案,查得太順了,背後那人恨不得把所有的證據都送給他們一般。收押大獄裏的舉子範淩承認了自己曾賄賂考官,買了答案,但因暗裏交易,並不知道那透題且賣給他答案的人是誰。

杜大人雖是沒招,但在範淩住過的房間裏搜出來的答案,字跡與他的一般無二,樁樁件件都指明,但卻蹊蹺的很。

皇上催促過幾次,他們三人只推脫尚未查明,那東西握在手裏有些進退兩難。

向淮之揉了把臉,只覺得臉上的溝壑又深了些,“此事不宜再拖了。”

查到今日,他清楚的知曉這案子,皇上緣何指了這倆人來,伴君如伴虎啊,其中手段……

“向大人知道,這案子有蹊蹺。”祝煊揉著額角道。

昨夜春雨寒涼,他又被搶了被子,有些染了風寒,不時地打個噴嚏,額角隱隱泛疼。

“先不說蹊蹺之事,只要杜大人一日不招,這案子便一日不能結,皇上便是催促也無用。”徐有才冷笑道。

祝煊垂眸瞧著桌案上陳舊的紙張,似是要盯出個洞來。

這搜到的文章,與他在杜大人書房中瞧見的一模一樣,但就是一樣才顯得刻意,讓人生疑。

“稟各位大人,祝少夫人來了。”門外候著的小吏叩門通報道。

瞬間,兩對兒視線皆落在了一人身上。

君子儀態端方,只起身的動作急了些。

“將人請進來。”祝煊說著,疾走兩步迎了出去。

外面的雨未停,淅淅瀝瀝的似是珍珠砸在了石板上,那一身若草衣裙的人執傘緩步而來,瞧見他時,一雙桃花眼彎得像是上旬月。

“郎君。”沈蘭溪微微屈膝與他見禮,卻是被一把拉至廊下,溫熱從掌心傳到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