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喜歡。”

有周書熠的陪伴和周慕予的照顧,郁霜漸漸開始有勇氣走出家門,接觸除他們之外的人。

他的性格柔軟卻並不脆弱,像流淌的水,無論遭受怎樣的打擊,總會一點一點恢復。譚律明曾說郁霜沒有任何人也能生活得很好,所有試圖圈養他的人包括譚律明自己,都不過是一廂情願為金絲雀綴上更漂亮的羽毛而已。

金絲雀不是飛不走,只是不想飛。

能真正留住他的,是很多的寵愛,很多的安全感,很多的陪伴和照顧。

某天夜裏郁霜夢到譚律明,醒來眼角濕濕的。夢中的一切已經模糊不清,唯一記得譚律明說:“再找別人的話,不可以對你比我差。”

郁霜坐起來楞怔了很久,拿起手機看時間,原來才不到十二點。

周慕予不在家。

今天朋友的酒吧開業,好說歹說讓周慕予一定賞臉。這段時間周慕予一邊忙生意一邊照顧郁霜,對身邊的朋友多有冷落,引得一片怨聲載道,再不去露個臉實在不像話。

郁霜很懂事,主動對周慕予說自己會按時睡覺,讓周慕予放心。說完舉起那只粉色的毛絨熊,說:“小熊會替你陪我。”

那一刻周慕予差點就打電話給朋友說不去了。

現在郁霜一個人面對空落落的臥室,拿起旁邊的草莓熊抱在懷裏,曲著膝蓋靠坐在床頭。

房間只開一盞小夜燈,郁霜抱著熊發呆,想自己剛才的夢。

很久沒有夢到過譚律明,都快要忘記他長什麽樣子。唯一不變的是他依然很溫柔,夢醒前還認真地與郁霜道別。

郁霜在夢裏似乎是哭了,他沒有大喊大叫求譚律明別走,只是默默地流淚。如果是真的譚律明,在他落下第一顆眼淚的時候就會回頭哄他,但夢裏那個人沒有,所以郁霜知道這是夢。

譚律明不會回來了。

又按開手機看了一眼,沒有周慕予的電話或消息。

——還不夠。

距離郁霜希望的樣子還差得遠。

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像譚律明一樣理解他、照顧他、對他無限縱容和寵愛的人,所以郁霜只能想別的辦法。

他不太確定,會是周慕予先對他膩煩,還是他先把周慕予變成自己希望的樣子。

這是一場賭博。

初春的夜晚寒意襲人,相隔幾條街外的酒吧裏,氣氛正是熱烈。

台上跳舞的姑娘穿著熱褲,露出勁瘦的腰肢和修長的腿,每一次彎腰撫臀,都引得舞池裏一片歡呼和尖叫。

稍遠一點的卡座裏,周慕予懶懶靠在沙發上,手裏捏著一個酒杯,淡然欣賞台上的表演。

季騫不知道從哪裏獵艷回來,一屁股坐在周慕予身旁,勾住他的肩:“我看你這杯酒端一晚上了,到底喝不喝?”

周慕予聞到季騫身上甜膩的香水味,皺了皺眉:“離我遠點。”

“嘿,怎麽了?”

“臭。”

“我懂了,你對女人沒興趣。”季騫一副討打的樣子,“那真沒轍,這兒全是直男。”

周慕予忍無可忍,一把推開季騫:“滾開。”

“唉,別生氣呀……”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會兒,季騫觀察著周慕予的臉色,又湊過來:“上次那事兒,解決了沒?”

“什麽事?”

“我聽說那幾家快被你整死了。你下手是真狠啊,這麽對付他們你得扔多少錢?”

周慕予放下酒杯,淡淡地說:“我扔得起。”

季騫咂摸了一下,點點頭:“也是,把他們耗死,最後你坐收漁翁之利,這招鏟除異己玩得不錯……誒對了,那小玩意兒呢,還好嗎?”

“好多了。”

“嘖,我是沒想到,你竟然還留著他。”

季騫的語氣輕飄飄的,仿佛郁霜是個物件。放到以前周慕予不會在意這些,但今天莫名覺得這句話刺耳。

然而酒吧光線昏暗,季騫沒有注意到周慕予的臉色變化,仍然自說自話:“這事兒說到底跟你沒什麽關系。你要是喜歡他,留著也就留著了。你要是不喜歡他,只是因為愧疚才養著他,我覺得也沒必要。反正氣也出了,該給的補償也給了,你說是不是……”

一旁的趙一沅終於忍不下去,趁周慕予生氣之前打斷季騫,把他拉到一邊,“你喝多了吧你?”

季騫一臉不解:“我沒喝多啊。”剛說完,轉頭看見周慕予沉著臉,立馬改口:“啊,啊,我好像是有點喝多了,我歇會兒,歇會兒……”

趙一沅這段時間一直沒敢往周慕予眼前湊,為郁霜準備了一大堆補品也被拒絕,周慕予在電話裏說“他是受了驚嚇不是坐月子”,一句話堵得趙一沅老臉通紅,恨不得挖條地縫鉆進去。

好不容易今天朋友攢了局,周慕予賞臉赴會,趙一沅終於有機會當面道歉並表達對郁霜的關心和愧疚,總算是把周慕予哄舒坦了一點,他生怕季騫這個碎嘴子又把人惹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