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有男朋友?一個也沒有?”

工地上戴紅帽子的要麽是二級領導,要麽是技術人員,都被這幫農民工歸為官大一級壓死人的類別。因此這位大腹便便的紅帽從開始走動,到向夏安遠問出那句話,他們都沒把注意力放在夏安遠身上。

場面安靜了好一會兒,一群大老粗沒反應過來這位紅帽子為什麽一來就提夏安遠的臉,但既然沒傷到臉,總歸是好事。

他們隨著紅帽子問完話仍舊停留在夏安遠身上的視線一看,發現才來幾天的這小子不僅沒回人家領導的話,還傻了吧唧地杵在領導跟前,不客氣地盯著領導的臉看。

劉金貴急了,在一旁悄聲道:“說話呀你,領導問你話呢。”

夏安遠絞盡腦汁也沒想起來跟這人在哪裏見過,但他這句話目的性太強,讓夏安遠不得不提起了戒備。

“夏安遠。”他動了動嘴唇。

紅帽子等到他的答案,點點頭,指著他右頸的傷,又是一笑:“快去醫院瞧瞧,天這麽熱,感染留了疤可就不好咯。”

因為突如其來的意外,眾人也不便再圍觀王幺娃一家的熱鬧,把宿舍留給他們,三五成群地吵嚷著去工地外面下館子。

劉金貴拉上侯軍跟在夏安遠後面,嘴上不停叨叨:“我說你們年輕人啊,就是不懂這些人情世故,安遠,領導問你那是關心你,你倒好,橫鼻子豎眼的。”

說著說著他恨鐵不成鋼地指了指侯軍的腦門:“你也是,隨時見到福哥都不打招呼,咱們吃的是體力飯,跟他們這些人不一樣,萬一哪兒不對把他們給得罪了,到時候讓你卷鋪蓋走人怎麽整?”

夏安遠擰了把毛巾把臉和手上沾的血跡擦幹凈,本還想換件衣服去醫院瞅瞅夏麗,見到鏡子中脖子上乍看有些駭人的傷口時他又打消了念頭。

“劉哥說得對。”夏安遠一邊搓毛巾一邊贊同道,“侯軍你多聽你叔叔的話,不會讓你吃虧的。”

侯軍本來一直擰著眉頭注視著夏安遠的動作,聽這話登時火氣就上來了,三兩步就沖到夏安遠跟前:“夏安遠說你呢!跟我有什麽幾把關系!”

夏安遠見他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沒繃住笑,敷衍地點頭:“是是是,說的是我,小屁孩不要整天把臟話掛在嘴邊,影響多不好,你叔還在跟前呢。”

也不知道夏安遠這話戳到侯軍哪兒了,他的臉“騰”一下漲得緋紅,半晌,才不甘示弱地反擊:“誰特麽是小屁孩了!你才是小屁孩!”

“好了好了,”劉金貴扔給夏安遠一支煙,“安遠,你那傷要不然還是上醫院瞧瞧去,看著多嚇人。”

夏安遠伸手接住煙,瞥了眼鏡子裏的傷口,血已經止住了:“算了,一點皮外傷花那冤枉錢做什麽,劉哥,有沒有碘酒之類的,擦一擦就行。”

“有有有,侯軍,就在你右手邊的抽屜裏。”

夏安遠摸出打火機點煙,劉金貴平時抽的煙價格大多在十塊到二十塊之間,今天想是心情不錯,給他扔了支二十一包的,比夏安遠自己抽的好多了。

他看著侯軍在抽屜裏翻找,單薄的背影汗涔涔的,心想,侯軍小小年紀就出來打工,倒是沒染上抽煙的毛病,挺好,省錢。

“給我吧。”

夏安遠伸出手,準備接過侯軍手裏的碘酒瓶,侯軍卻不肯放手,又掏出棉簽:“你看不著,我來幫你。”

夏安遠想想,對著鏡子擦是挺費勁的,就依了他,順手挪了把椅子過來坐,靠在椅背上,下巴往上揚,把受傷的那邊脖子露出來。

“夏安遠,疼了你就吱聲。”侯軍把往棉簽上倒上碘酒,正要往上塗了,又突然冒了句。

“塗你的,我不疼。”夏安遠沖他笑笑,“待會兒請你們去食堂吃飯。”

“得了吧,食堂的飯狗都不吃。”侯軍避開夏安遠看他的視線,耳根子紅透了,緩了幾秒鐘才又擡手準備消毒。

雖說男人身上有點傷啊痛啊的再正常不過了,但看清夏安遠這條刀傷後侯軍沒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麽長一道傷口!

雖然是隨手劃過來的誤傷,但刀刃接觸皮膚的前端還是很深,有粉紅色的肉翻出來,這裏也是最主要的出血點。侯軍全力控制著手抖,小心翼翼地擦拭傷口邊緣,清理好這一段後,換了根棉簽,又沿著長長的傷往夏安遠的鎖骨塗去。

為了方便侯軍上藥,夏安遠偏著頭,身體往下,岔開雙腿作支撐,一雙長腿並沒有在這張小椅子上面顯得促狹,反而讓他多了幾分隨意的慵懶感。他好像無視了頸間的疼痛,在感受到侯軍手顫抖的幅度時,便一只手搭到椅背後面,輕飄飄地吸一口煙,漫不經心地盯著天花板的角落看。

“真是個瘋婆娘。”侯軍邊塗邊惡狠狠地罵。

劉富貴立刻給了他一拖鞋:“侯軍!狗東西的人家瘋不瘋還輪不到你來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