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子貴妃(8)

郭槐死得無足輕重。

趙禎眼裏只有哭得可憐的既醉,他萬般憐愛地把人抱在懷裏,安慰了好半天,連兩個孩子都關心了一會兒,要不是年紀對不上,還真有幾分慈父感。

展昭昨日宮裏當值,按理是要到下了早朝才能輪班,趙禎剛接到消息就匆忙出宮,身為禦前帶刀護衛,展昭當然得跟去,只是他事前並不知道官家急忙離宮是為了養在宮外的美人,還是內侍膽敢調戲天子愛妾這樣的私隱,饒是展昭歷經江湖滄桑,也見慣官場齷齪,這會兒還是有些尷尬。

大部分人哭起來都是不好看的,梨花帶雨多半是半表演性質,既醉哭起來是狐狸的那種嚶嚶聲,整個人抽抽噎噎著,一看就是受了極大委屈,都不在意自己哭得好不好看,反正就是委屈得很。

趙禎又是心疼又是心軟,他時常遇到宮妃哭泣,哪個宮妃有了對他哭訴的機會能把自己哭成這樣的?本是揪著自己衣領哭的,把龍袍都哭得濕透,用他衣裳擦臉,還要怪紋繡擦得臉疼,又錘他胸口幾下。

這對女人來說未免矯揉造作,對男人剛剛好,別提是趙禎這樣溫香軟玉抱滿懷的男人,就算是跟著他來的禁軍護衛,也都覺得臉熱,展昭更是一早別過了頭,仔細觀察天上有沒有刺客。

哄了許久,既醉才不哭了,只是鼻子紅紅,嘴巴紅紅,先前化的妝容也都胡亂得很,粉黛都混成了一團,趙禎見了,忍不住笑,“這啼妝別具一格。”

既醉抽噎了幾聲,就要從趙禎懷裏掙脫出來,趙禎忙道:“好了好了,不說了。郭槐賊子慣會蠱惑母後,待會兒朕把他屍首帶回去讓母後看,否則恐怕母後不信,等母後看過,定把這賊子屍身處以淩遲,替娘子出氣。”

既醉哭著,又有些好奇地問,“什麽是淩遲?”

趙禎啞然,一時不好向既醉解釋這種血腥的刑罰,倒是展昭若有所思,今日官家在早朝時提出來的淩遲刑罰,第一刀竟然是要用在內侍身上嗎?

趙禎沒有糊弄既醉,只是試探性地說了些鞭屍分屍之類的話,見既醉臉上只有好奇沒有驚懼,才松了一口氣,把淩遲之刑講解給既醉聽。

淩遲之刑雖然早有記載,卻是從未入過朝廷處罰犯人的常刑,趙禎少時讀書便對這種將人百千刀活剮的私刑有些獵奇的印象深刻,那時從未想過有用上的一天,直到這些日子聽聞了各地人祭之事,昨日從既醉這兒得了靈感,考慮了很久,今天早朝時便對文武百官提出了此事。

將活人殺死用於祭拜鬼神,此等暴行各地屢禁不止,量刑太輕,代價太低。趙禎決定新立法案,舉凡行人祭者,自主事者以下全部處淩遲酷刑,也就是俗稱的活剮,分別以十刀剮死,百刀剮死,千刀剮死,為刑罰輕重,以暴行制止暴行,此為趙禎對百姓的“仁”。

當時早朝上一片寂靜無聲,連包拯這個一貫主張重刑的人都久久不言。

俗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指的就是官府處刑以斬首為極刑,就像前些日子斬首的陳世美,雖然死前遭遇了極大的震驚和惶恐,叫嚷得聲嘶力竭,可刀子落下,眼睛一閉,人也就沒了。所謂淩遲便是千刀萬剮,這令單純的死刑本身附加了極大的痛苦,也遠比斬首示眾更具威懾性。

既醉聽著,不時點點頭,但想了想,還是說道:“陛下既然想用淩遲來震懾人祭之事,就不要用在其他的事上,否則後世濫用酷刑,豈不是要把陛下的名聲帶累了。”

趙禎很是遺憾,又覺得娘子貼心為他考慮,有些勉為其難地點點頭,決定事後把郭槐燒掉,骨灰揚掉,也就罷了。

今日的事給趙禎提了個醒,他給既醉留了一塊可以直入宮禁的令牌,令牌可以通過巡邏的禁軍守衛送到他面前,有話可以帶給他,下次再遇到事情也不至於像今天這樣求助無門,既醉等了許久也沒等到趙禎詢問那個替她帶話的大盜少年,不由有些納悶,趙禎完全不在意這個?

趙禎確實沒注意到,他只見到一道極快的殘影,報信的是一塊寫了字的飛蝗石,也就是江湖人用來偷襲砸人的暗器,沒有親眼見到那少年不輸與展昭的俊美容顏,又被既醉哭得亂了心神,壓根想不起來這事了。他倒是還記得展昭,不過展昭非常懂事,全程安靜,想來娘子並沒有注意他。

兩人各懷心思,既醉頂著個花狐狸臉一直送趙禎到門口,先前躲在門房裏的兩個小內侍不得不擡著郭槐的屍體跟上,三人來時耀武揚威,走得淒淒慘慘。

既醉哪裏能不注意到展昭那等驚艷俊容,她靠在趙禎懷裏哭的時候就用余光打量展昭許久了,只是可惜她受傷太重,要靠著趙禎的龍氣過活,紅杏出墻這事一旦做了,沒有不透風的墻,為了一兩個優質的男人放棄一整片江山,她又不是傻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