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3/5頁)

就像她看似很幸運被喻家收養,殊不知她背後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唯一打破了她人生中等價交換原則的人,是漆月。

漆月對她,從來不計代價,不求回報。

這會兒漆月抱著她沉默。

她把臉埋在漆月肩頭又說了一次:“月亮,跟我走,好不好?”

漆月怔了下,輕撫喻宜之的頭發:“喻宜之,想去哪裏你就大膽去,我留在這裏,做你的後盾。”

喻宜之的頭發淋了雨,摸在手裏滑不溜手,握不住似的。

“我讓你跟我走,總有我的理由,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我明白,我現在就明白,你覺得我待在這裏太危險,所以總想把拉進你的世界,可喻宜之,我一早說了我們是不一樣的人,就像飛鳥和魚一樣,你把我拉進只有空氣的世界,沒有水,我過不下去的。”

“為了我也不行麽?”喻宜之擡眸看她,眼尾透著紅:“求你。”

漆月怔了下。

伸手,笑著捏了捏喻宜之的臉,那笑容已說明一切。

喻宜之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把臉埋回她肩頭:“膽小鬼。”

“膽小鬼,懦夫,慫包。”

那一刻漆月是慶幸喻宜之埋首於她肩頭的,不然喻宜之就會清晰看到她的臉是如何灼燒。

她沒想到喻宜之會直接戳破她的偽裝。

她說著讓喻宜之去英國、去邶城、她留下來做後盾這種漂亮話,無非是因為她膽小,不敢踏出自己熟悉的生活圈。

離開了街頭巷尾沉淪她也滋養她的沼澤,來到一片光明的世界,她怕喻宜之很快發現她一無是處,什麽都不是。

她那時候中了三十萬的毒,迫切想要盤下錢夫人的酒樓證明自己。

她在喻宜之面前總歸是自卑的,至少在她熟悉的領域,她該讓喻宜之看到她能混出一片天。

“你膽小到什麽程度呢?”

喻宜之俯在她肩頭喃喃:“你不敢跟我走,也不敢開口讓我留下來,哪怕知道長時間異地最有可能的結果是分手,你還是讓我走。”

“你真像你自己說的那麽喜歡我麽?”

喻宜之放開她,走到一邊去,摘下耳釘放在桌上,又自顧自開始脫被雨澆濕的禮服。

昏黃燈光下,少女背脊泛著雨光,透出一節一節脊骨的形狀,雙腿那樣修長,看起來像只純潔的鶴。

暴雨的夜晚是沒有月光的,可少女周身罩著一層光暈,好像她就是月亮本身。

漆月過來坐在陳舊的木板床上,一坐就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蚊帳泛著年頭太久的黃,喻宜之是怎樣在這張床上,與她度過了纏綿的日日夜夜呢。

喻宜之明明不屬於這裏。

她頭靠著蚊帳輕聲說:“喻宜之,我永遠不會像那個人一樣困住你。”

喻宜之在喻文泰死後根本不願再提他名字,漆月就跟著不提,由得那人變成一個被拋在腦後的夢魘。

喻宜之看著她的眼神如山澗月:“好,很好。”

然後扯過浴巾去洗澡了。

第二天喻宜之去上班,工作到所有人昏昏欲睡的下午,有人叫她:“喻宜之,門口有人找。”

喻宜之走出去,是一個外賣員:“喻小姐?這是送你的鮮花。”

精良的包裝,透出昂貴的價格,喻宜之一下反應過來是誰送的,毛骨悚然。

“我不收,退回去。”

外賣員為難:“往哪退啊?”

這時一只手從邊上伸過來捏住那花:“喻小姐,我想送你花的人,應該不想你把花退回去吧。”

喻宜之觸電一樣往旁邊一躲,卻被喻彥澤一把攥住手腕。

他叫外賣員:“你去吧,這花她收了。”

外賣員忙不叠走了。

喻彥澤把她往電梯口拖:“陪我下樓喝杯咖啡。”

她拼命掙紮:“我在上班。”

喻彥澤哂笑一聲:“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來你們這小破公司幹什麽?”

“你們老板有意把公司賣掉,我過來跟他聊聊。你說,為了促成這筆生意,他願不願意讓一個員工陪我喝杯咖啡?”

喻宜之怔住。

對啊,她拼盡全力才能留下來的保命所,是喻彥澤輕輕松松就能買到手的玩具。

就像喻彥澤把她拖到咖啡館,跟她坐在同一邊軟皮沙發的外側堵住她去路。

喻彥澤翻看菜單:“喝點好豆子吧?我爸養你那麽多年,總算你品味還不錯。”

咖啡端上來,冒著香氣,喻彥澤坐在她身邊,悠悠閑閑喝一口,然後開始玩手機。

他話都不跟喻宜之說,只是藏在桌下的膝蓋,好像無意識似的,一下一下輕蹭著喻宜之的腿。

喻宜之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屏住呼吸。

後來,喻彥澤的出現難以捉摸,有時候一天出現兩次,有時候一周都不出現。

他不給喻宜之任何揣測他行動軌跡的機會,他像一個隨時會出現的白日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