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5頁)

車往市區開,車燈映亮灰色的馬路,夜深到最黑的時候,偶爾有從旁擦過的車,但更多是燈,從路燈罩子裏透出來,想在逼仄的黑暗裏給自己掙一片天地。

這時一個奇幻的時分,日本人說有百鬼夜行,漆月卻之覺得這即將夜晝交替的時分,讓人不辨過去,也不辨將來。

燈光融成了一條時間的河。

漆月把車窗打開一條縫,手伸出去,像是想在時間河裏掬起一捧。

風吹進來,漆月眼尾能瞟到喻宜之的長發在淩亂翩飛,眼神裏閃著意味不明的光。

喻宜之從後視鏡收回眼神時,瞥一眼漆月垂在座椅的手,手指微動。

曾經她們多麽好,連每晚睡覺都要蜷縮相對,手牽著手。

然而這時漆月關上窗,靠回座椅。

“喻宜之。”

“嗯?”

“你知道我們是回不去了的吧。”

漆月吹了好久的風,卻好像永遠吹不幹喻宜之吻在她唇上的潮濕,其中包含的感情意味,濃得叫人害怕。

這次喻宜之沒說“我想你”,可她炙熱的吻壓過來,處處在說“我想你”。

所以漆月一定要明確說出:“不可能回去的。”

在你做出那樣的事後。

不知這結論,是下給喻宜之聽,還是下給她自己聽。

剛才喻宜之蠢蠢欲動的手指,再次在方向盤上安定下來:“嗯。”

一路再無話。

開到喻宜之熟得不能再熟的舊筒子樓下,漆月沉默的關門下車。

喻宜之久久沒離去,望著她背影。

曾經火一般張揚耀眼的紅發少女不見了,變成整頭的金,看起來更成熟,更嫵媚,也更陌生。

等漆月上樓關門以後,喻宜之索性熄了火,坐在一片黑暗裏反思剛才那個吻。

她能看出漆月對她還有感情,也許是恨,可恨也是一種很強烈的感情。

漆月現在不是十七歲很好騙的小丫頭了,喻宜之剛回K市,被同事請去錢夫人讓漆月管的酒樓吃飯,聽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叫:“漆老板。”

曾經莽撞的少女終於憑自己的狠戾闖出一片天,變成很多人的仰仗和倚靠。

那是漆月想要的嗎?

喻宜之嘆了口氣。

她驀然發現,其實她已很久沒嘆過氣了,這輩子她嘆氣最多的時候,就是住在這舊筒子樓的時候。

成熟的喻宜之當然比漆月更早認識到了兩人人生理念的分歧,眼睜睜看著她倆的未來奔向相反的朝向。

她告訴了自己很多次,這次回K市只是為了舊城改造項目,這會讓她在集團更進一步。

那明明像高中一開始那樣對漆月演戲就可以,明明只要演到漆月對她心軟就可以。

剛才那個失控的吻,算什麽。

喻宜之沉默的開車離去。

******

第二天公司會後,艾景皓單獨找到喻宜之:“我們再給漆老板打電話,問問她有沒有空吧?”

“我覺得不必。”

“為什麽?你不怕成譽的人……”

“他們沒那麽快,想想我們跟這些地頭蛇接觸了多久他們才願意面談?”喻宜之說:“這些人學歷不高,卻自有一套街頭智慧,是玩節奏的高手,我們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多少錢砸下去都不夠。”

她的結論是:“冷幾天吧。”

艾景皓思考了一下:“有道理。”

他去處理別的事了,喻宜之回到自己辦公室。

這誠然是她基於自己專業的判斷,但出於私人目的,她也的確不想見漆月。

怕自己再失控。

******

“漆老板,走什麽神呢?”

“嗯,你剛說什麽?”漆月懶洋洋回神,不停轉著自己手裏的手機,一下下磕在黑鋼玻璃桌面上。

今天亮哥敏哥帶著一堆人,還有大頭一起,聚在錢夫人讓漆月管的酒樓裏。酒樓裏也有KTV包房,漆月開了間,放著抖音神曲當背景音樂。

她現在出頭了,有些場面功夫就必須要做,比如時不時把大家湊在一起,“交流交流感情”。

有人笑道:“漆老板那晚騎車贏了錢,還沒請我們搓一頓呢。”

漆月拿起一顆開心果砸他:“你們現在吃的喝的不是老子的?”

桌上擺滿了堅果果盤和一大堆酒。

那人笑:“這些不是錢夫人的嗎?”

漆月又一顆開心果砸過去:“老子又不做假賬!每次都是老子自己買的單!”

起哄的聲音越來越大:“不算不算,在漆老板你自己的地盤就不算!”

漆月笑道:“行行行,這幾天在理賬,理順了空了就請你們。”

又一陣鬧,喝酒的喝酒,玩骰子的玩骰子。

其中一人拿出一盒藥遞給另一人,漆月眼尖,看到上面寫著“胃什麽什麽”字樣。

“這什麽?”

“胃藥,K市本地產的巨便宜,但對胃病特有效。這不這哥們兒胃喝壞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