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4頁)

“我不喝水。”喻宜之跑得嘴唇發幹:“你要表麽?轉我一張機票錢就行。”

“去哪裏?”

“K市。”

女人低頭在手機查了一下:“機票賣完了。”

現代人生活節奏快,很多人選擇大年三十晚上踏上旅途,趕上團聚的末班車。

喻宜之立馬說:“那到L市,我坐車回K市。”

女人又查了下,到L市的機票倒是還有。

“瞞著爸媽跑出來的?”女人上下打量她:“為什麽一定要去K市?”

“找人。”

“什麽人?”

“一個很重要的人。”喻宜之急起來:“你到底要不要我的表?不要我去找別人了。”

“別慌,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女人上下打量她:“你成年了麽?”

喻宜之很想撒個謊,但她身份證就在手裏攥著。

她抿了下唇:“我下個月就滿十八了,算成年了。”

這實在是個很不安全的答案,誰會幫一個還沒成年的女孩踏上漫漫旅途?出了事算誰的?

喻宜之心底絕望。

沒想到女人說:“收款碼。”

“啊?”

“把你手機收款碼給我,我轉錢給你,你自己買機票和大巴車票,不過,一定注意安全。”她又看看喻宜之:“你看起來挺聰明的,應該沒問題。”

喻宜之匆匆把收款碼翻出來,女人轉錢時她一直盯著瞧。

“好了。”女人擡起頭一張臉清冷依然:“很奇怪我為什麽幫你是麽?”

“因為我也是在十七歲的時候,就遇到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喻宜之直到順利登機才松了一口氣。

她望著窗外的茫茫夜色,舔了舔發幹的嘴皮,有些後悔剛才沒要女人的水。

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開什麽玩笑。

像她這麽冷漠的人,怎麽會有什麽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她不想有,也不配有,她只在乎她自己,所以之前才會出現那麽自私的想法。

漆月不是什麽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卻是她在得知出事時、想不顧一切趕去陪伴的人。

手機關機前她最後給漆月打了個電話,不出所料的沒人接。

估計漆月把手機摔了後根本沒心思撿,直接跟著救護車去了醫院。

沒關系。

飛機呼嘯著在跑道上滑行,像一只展翅的巨鳥沒入夜色。

等著我,漆月。

******

喻宜之生平以來第一次在飛機上度過了零點,飛機上的人互相擁抱、互相說新年快樂,空姐端來了熱騰騰的餃子,問她說“小姑娘你要吃嗎?”喻宜之搖搖頭。

她心裏生出一個荒唐的想法:如果在飛機上跑步的話,速度與速度疊加會不會更快一點?

下機以後喻宜之匆匆去坐大巴,時間不合適她就找了輛黑車,一起等車的有個戴眼鏡的男人,看著喻宜之說“小姑娘怎麽大過年的一個人跑出來?”

喻宜之不說話,他興致反而更高:“還坐黑車,不怕被人給賣了?”

喻宜之冷冷說:“你試試。”

眼鏡男不說話了。

黑車司機兜滿了乘客才出發,最後一個上來的大媽要去女兒家過年,明天一早去給小孫兒煲湯,帶了一筐活雞,在竹筐裏發出歡快的鳴叫。

一車雞屎味,眼鏡男說:“操。”

路過鄉鎮時有人在放煙花,很土的那種,每一響只有一種顏色,在空中或藍或紅,在Y省冬天猶然青綠的枝頭綻放一瞬又隕落。

喻宜之在一車雞叫聲和雞屎味裏,想起跨年當天漆月給她放過的煙花。

漆月說:「祝喻宜之,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喻宜之自己並沒有送漆月一張賀卡,漆月也沒追問。在漆月眼裏她似乎是被保護得很好、長到十歲還相信世界上有聖誕老人的那種人,事實上她從小就不信神佛,她只信她自己。

神佛這東西世界上最好沒有,不然她這樣的人,估計是要拔舌頭下油鍋的。

所以她從不許願,也不祈禱祝福,這時卻對著車窗上氳出的霧氣,望著外面的煙花,在心裏默默說:「也祝漆月,自由自在,無憂無慮。」不是說人死後其實不知道疼麽?如果死後的拔舌頭下油鍋,能為這個願望加上名為“永遠”的前綴,好像也不虧?

車開到K市時天都亮了,黑車司機明明說好把他們挨個送到目的地,這會兒卻又開始抱怨他費了多少多少油根本賺不到錢。

喻宜之跟一筐雞一起被甩在了路邊,而因為打了黑車這時機場女人轉她的錢已經不剩什麽了,大媽拿出老人機,聲如洪鐘嘰裏哇啦打電話喊她女兒來接。

還很好心的問喻宜之:“小姑娘你去哪?送你一程?”

“請問您女兒開過來要多久?”

“半小時吧。”

喻宜之搖搖頭,打開手機看了眼,從黑車司機把她們甩下的地方跑到醫院,也就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