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九章 最黑暗的一天(第3/3頁)

“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秦太監神色很平靜,但內心卻像火山熔巖一樣的沸騰翻滾,仿佛隨時要噴薄而出毀天滅地。

王廷相政治敏銳性還是有的,此時也想到了後果,有點頭大的說:

“無論是誰做下的,出了這件事後,只怕太後和嚴嵩就徹底綁定了!今後太後將會不惜一切代價、拼盡全力的支持嚴嵩!”

秦太監忽然站了起來,狠狠的踢了火盆一腳,咬牙切齒說:“只怕我們都被嚴嵩耍了!

我敢說,在天牢裏殺張延齡的人,必定是嚴嵩!”

王廷相:“……”

千算萬算,沒想到嚴嵩也會幹臟活,甚至會對明面上的自己人下手!

包括秦太監在內的所有對手都以為,嚴嵩只是利用張太後急於赦免張延齡的心思作文章。

但實在想不到,嚴嵩能陰毒到這個份上,會趁機弄死張延齡,徹底把張太後綁定到自己的戰車上。

而且最大的問題在於,就算直接對張太後說,張延齡是被嚴嵩弄死的,愚蠢而頑固的張太後也不會相信!嚴嵩也充分算計到了人心!

“事已至此,秦板橋又不在,今後如何是好?”王廷相喃喃自語的說。

秦板橋在的時候,總有種嚴嵩就是個經驗包弱雞的錯覺,如今秦板橋不在了,才真切意識到了嚴嵩的可怕!

秦太監籠起了袖子,披上了鬥篷,臉色比外面的天氣還要寒冷。

又戴正了帽子後,一邊向外走,一邊頭也不回的說:“不用擔心!我會讓你們看看,什麽叫真正的專業!”

此時在文淵閣中堂裏,氣氛十分沉寂,入直的四個閣臣全都安安靜靜,乍一看仿佛歲月靜好。

再細看幾位閣臣的表情,只有首輔嚴嵩是真的安靜,而張潮和張璧則有點焦慮不安,而張邦奇則喜形於色。

來來往往的中書舍人知道現在是非常敏感的時刻,大氣也不敢喘,唯恐成為被遷怒的對象。

嚴嵩看了看天色後,站起來對其他人說:“我要去覲見聖母,諸君同去否?”

還是只有張邦奇願意站起來陪著一起去,張潮和張璧仍然紋絲不動。

都這時候了,還在倔強?嚴嵩輕哼一聲,指著張潮說:“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了!”

張太後是非常看重娘家親情的人,從多年來縱容娘家人胡作非為就能看出來。而張延齡是張太後最親近的兄長了,人越老越珍惜親情。

在即將出獄的時候,張延齡忽然暴斃在天牢裏,張太後只怕要發瘋。

一個發瘋的、不惜一切代價的至尊攝政,哪怕是個虛的,但還有嚴嵩這個首輔打配合,破壞力將會有多大可想而知。

隨便舉個極端的例子,如果在朝會的時候,太後指著某人破口大罵,甚至動手與某人拼命,某人除了辭官還能怎麽辦?

張潮頭也不擡,翻閱著手裏的奏疏,完全不理睬咄咄逼人的嚴首輔。

輸就輸了,還能怎樣?只可惜,門生交給自己的秦黨基業,只怕守不住了。

“不識好歹!”嚴嵩冷笑幾聲,轉身向外走,去慈聖宮安撫張太後。

然而嚴嵩剛轉過身出去,就在院中碰上了迎面而來的司禮監秦福。

嚴嵩瞥著秦福,質問道:“秦太監來內閣作甚?可有旨意?”

秦太監面有戚容,嗓音嘶啞的說:“特來哀告諸位先生,聖母娘娘本就年事已高鳳體不佳,方才聽聞了兄長死訊後,一時悲傷過度,已經追隨先帝而去了。”

嚴嵩:“……”

太後怎麽就能這樣崩了?

一刹那間,嚴首輔感到了天旋地轉,身軀宛如風燭搖搖欲墜。

耳邊忽然聽到秦太監叫道:“不好!只怕首輔也要悲傷過度了,速速扶到門廊裏,看看還有沒有氣息!”

一個激靈,嚴首輔又強行讓自己清醒過來,自己不能也被“悲傷過度”!

趕過來的王廷相看到這一幕,突然就感到今天仿佛更冷了。

秦板橋果然目光如炬,看人絕對不會看錯,秦太監幹臟活實在太黑……啊不,實在太專業了。

他王廷相從政數十年,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麽黑暗的一天。

跟眼前這兩位的黑心黑手比起來,連不以肉體消滅為主要手段的秦德威都可愛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