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八章 四大家族(第2/3頁)

何鰲是錄取秦德威為秀才的提學官,所以算是秦德威的老師之一,禮數上不能差了。

可是秦中堂心裏竟然發虛,有點害怕去見何老師,因為他先前有點坑老師了。

本來在去年東宮大清洗後,何鰲有機會當詹事府詹事,而且何鰲本人也非常樂意當詹事,最後卻被秦德威通過政治交換,改任了河漕總督。

而詹事府詹事,則由浙黨大佬張邦奇來擔任,而現在張邦奇已經成為幾個輔政大臣之一了。

當初何老師對這個改任小有意見,不過出於相信秦德威政治判斷力,以及迫於秦中堂的霸道,也就認命了,反正河漕總督也不差。

但是事到如今,看看已經成為輔政大臣的張邦奇,何老師就有很多話想說了!

坐在河漕總督的衙署裏,秦德威還沒來得及品完茶,就聽到何老師淡淡的問道:“說說吧,先前你究竟是怎麽判斷的?”

天下所有人都認為,詹事府詹事是清流美職,是最優先選擇項;唯獨你秦中堂偏生要別出心裁,拿詹事府詹事換了一個河漕總督。

如果不換的話,如今的詹事兼輔政大臣就是他何鰲了,說不定下一步就能入閣了!這可能是一生都未必能有第二次的機會!

秦德威也非常罕見的小有窘迫,蝴蝶效應這種概念,對何老師解釋不清楚啊!

穿越者也沒料到,宮變提前爆發了,皇帝還陷入了長久的不死不活的狀態。連鎖反應就是太子監國,本來沒卵用的詹事府詹事順理成章的變身輔政大臣。

最後秦中堂只能顧左右而言他:“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重要的是把握當下,著眼未來!

學生我這次奉命前往浙江,總督平倭以及靖海之事,還要對老師多多請教。”

秦德威這句倒也不是客套話,何鰲也是浙江人,對浙江情勢肯定非常熟悉。

而何老師最多也就抱怨幾句,又不能真和秦德威翻臉,不然受損失的還是他。

聽到秦德威的問題後,何老師忍不住就皺眉頭,“平倭為一,海禁為二,這是浙江最難辦的事務了。你去浙江若嚴厲海禁……”

“等等!”秦德威插話說:“老師怎麽認定我會嚴厲海禁?”

何鰲說:“嘉靖朝的海禁,乃數十年來最嚴,皇上對海禁從不放松,你身為嘉靖男兒,難道不遵循聖意?”

秦德威回應說:“其實有時候我也想過,也許堵不如疏,禁是根本禁不了的。”

何鰲愕然了片刻,久久沒有說話。

秦德威正不知何老師到底怎麽了,又聽到何老師重新開口道:

“其實正德年間,海禁已經有所松弛。就像你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那時候,很多沿海地方官對私人海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然後對海船貨物采取抽分之法,比如十抽其二或者其三,而後上繳給朝廷,兩全其美。”

秦德威對此評論說:“雖然灰色,但那樣不也挺好的?”

執行中的松動漸漸引發政策松動,自下而上推進改良,這也是個不錯的路數。

何鰲深吸了一口氣,卻繼續說:“我當時身為禦史,數次給朝廷上疏,不停重申海禁。

然後朝廷就把抽分法禁掉了!再之後,朝廷態度就是嚴厲海禁,一直持續到嘉靖朝至今。”

秦德威:“……”

原來當年海禁松弛的勢頭,是因為何老師你上疏而重新嚴厲起來。

原來何老師你才是那個扼殺歷史良性進步的反動劊子手,失敬失敬。

“難道我做錯了?”何鰲反問道。

對錯從來沒有一定之規,秦德威直指核心的試探說:“不知老師當時上疏重申嚴厲海禁,是出於什麽動機?

只是單純的想杜絕海上禍患,固守祖宗之法。還是另有目的,比如嚴厲海禁後,反而能通過走私獲取暴利?”

何鰲沒有直接回答,只嘆道:“你能問出這樣的問題,說明你對浙江情況並不是一無所知啊。

如今浙閩走私成風,而海上走私與地方豪勢大族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尤其是甬、紹等處,可能是天下走私海貿最多的地方。

而且這兩處同時也是科舉大府,讀書人眾多,官員眾多,十分難辦。”

在秦德威記憶裏,紹興府在大明出了八百多進士,寧波府也有五六百,官場勢力當真不小。

事情復雜就復雜在這裏了,支持嚴厲海禁政策的浙黨人物,往往卻不喜歡別人在浙江嚴格執行海禁政策。

在浙江動真格嚴厲執行海禁政策的官員,往往又被浙黨攻訐。

聽起來十分詭異,表面看起來浙黨很精分,但實際上都是生意罷了。

海禁越厲害,走私利潤才越豐厚,不止浙江,福建那邊情況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