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劉子嶽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入目是朱紅色的床幔,他怔了怔,什麽年代了,誰家還用這麽老氣的床幔啊?

“七弟,你總算是醒了。”欣喜的男聲從左側傳來。

劉子嶽轉過頭,看到晉王那張熟悉的臉,瞳孔驟然放大,先是不可置信,緊接著不知怎麽的,他的眼淚迅速滾落了下來。

這可嚇壞了晉王,他手忙腳亂地擡起袖子,無措地給劉子嶽擦眼淚:“七弟,別哭了,為兄知道你受委屈了。你這性子也改改,跟父皇那麽倔幹嘛?看看,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劉子嶽沒有吱聲,只是無聲地落淚。

他之所以哭並不是覺得昨天受委屈了,而是他記了起來,自己穿越了。

昨天那一跪倒是因禍得福,昏迷後,他恢復了上輩子的記憶,也想起了上輩子疼他愛他的父母,如今發現自己再也見不到父母了,還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劉子嶽就難過得不能自抑。

晉王不知內情,看劉子嶽哭得像個孩子,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嘆,平日裏瞧老七像個悶葫蘆,乖順安靜,沒想到還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面。

他輕輕拍著劉子嶽的肩,語帶安撫:“七弟,別哭了,哭多了傷身。你昨晚發了一夜的高燒,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經晉王這麽一提,劉子嶽才發現腦袋昏沉沉的,嗓子像火燒過一樣,一動便疼得難受,他張了張嘴,用沙啞的嗓子道:“水……”

“瞧我,光顧著說話,都忘了。葛寧,倒水來。”晉王連忙吩咐旁邊伺候的小太監。

葛寧連忙倒了一杯提前準備好的溫水,遞給了晉王。

晉王又親自遞給了劉子嶽,還伸手將他扶了起來:“慢點喝。”

溫水浸過嗓子,舒服了許多,劉子嶽啞著嗓子道:“勞煩大哥了。”

晉王還沒說話,旁邊的葛寧就說:“殿下,昨晚多虧了晉王殿下。聽說您昏迷了,晉王殿下入夜前就進了宮,請了太醫,又怕奴才笨手笨腳的,照顧不好您,親自在宮裏守了您一整夜。”

若是以往,劉子嶽定然會感激涕零。但此時此刻,他內心升不起絲毫的波瀾,只有一個想法:不愧是男主,做事就面面俱到,哪怕是對他這麽顆微不足道的棋子,也這麽用心,難怪前面十幾年,自己對這個大哥沒絲毫的懷疑,還認為他是所有兄弟中最義薄雲天,正直講義氣有擔當的。

沒錯,劉子嶽不光記起了上輩子的事,還記起自己穿到了一本前世看過的男頻爭霸文《誰與爭鋒》中,男主就是他的好大哥晉王。

不過這本書寫到兩千章,皇子們鬥得你死我活的精彩處時就坑了,最後鹿死誰手也不清楚。倒是他胎穿的這個平王結局出來了,好像是屢次被兄弟們推出來擋鍋,最後牽涉到一起謀逆大罪中,被延平帝賜了鴆酒一杯。

具體的劉子嶽也不清楚,一是時間太久,文太長,連載了兩年多,很多劇情都記不清了,二來平王這個角色只是個不起眼的炮灰,作者對他的著墨不多,很多地方都是一筆帶過。

但要說平王謀反,劉子嶽是一萬個不信的。自己這輩子的母親只是舒妃娘娘玉芙宮裏一名普通的趙姓宮女。在十七年前的冬日無意間被延平帝看中,臨幸了一次,然後十月懷胎,生下了他。

可惜這並沒有讓她母憑子貴,因為延平帝後宮妃嬪多,兒女也多,元後繼後都給他生了嫡子嫡女。他早不記得自己曾睡了這麽個宮女的事,若不是有起居注,都不一定會認自己這個兒子。

所以聽聞下面的人報喜後延平帝也沒多高興,只是下旨封趙氏為才人,讓他們母子繼續居住在玉芙宮的偏殿就完事了,都沒去看過一眼產婦或剛出生的嬰兒。

可憐趙才人,一夜誤一生。

小時候的事,劉子嶽很多都還記得。趙才人雖是妃嬪,但不受寵,又沒有母家支持,還要時時刻刻承受舒妃的嫉恨苛責,他們母子在玉芙宮的日子過得連得寵的宮人都比不上。

他六歲那年,趙才人病重,他去求舒妃。太醫拖拖拉拉老半天才來,開了兩副藥,也沒多大用,不到十天,趙才人就撒手人寰了,死的時候人瘦得只剩皮包骨。

趙才人去世後,劉子嶽被舒妃收養,次年才入了上書房念書。那時候他已經七歲了,而別的皇子都是三歲便開始啟蒙,他起步太晚,念書自然不如兄弟們,各方面看起來都平平無奇,在一眾兄弟中很不起眼,也不得聖心,連封王,幾個哥哥們不是晉王就是燕王、魏王、楚王……只有他是平王。

這樣一個要人沒人,要錢沒錢的王爺,拿什麽去謀反?又不是活膩了。

“七弟,葛寧這話太見外了,你我兄弟,同氣連枝,照顧你是為兄的責任。你不怨為兄昨天沒在朝堂上替你向父皇求情就行,”說到這裏,晉王苦笑了一下,很是無奈的樣子,“誰知道你跟父皇都這麽倔,誰也不肯先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