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沈婳會知道淩越的生辰,也是一個偶然。

那日清早,她醒來就聽見隔壁傳來陣犬吠聲,便覺有些奇怪。

她近來每隔十日才去一趟寺裏,在別院住得是越發懶散,每日都是睡到自然醒。

而這個時辰淩越早就動身了,他回京一般都會帶上九嬰與甪端,無別的原因,這狗實在是太粘人,淩越若不在它能吠上一天。

它叫喚也就罷了,聲音還震天的響,偏偏兩處院子又挨得近,沈婳手下的丫鬟們膽子小,它一叫喚,她們便哆嗦,有幾個年紀小的還被它嚇哭過。

故而她一聽見甪端的叫聲,就猜是淩越還沒走。

恰好程關月回府了,她也沒什麽可顧慮的,便立即下榻踩著汲鞋,去衣櫃裏翻衣裳。

春日正是穿得明麗的時候,但可惜她當初想著要來寺裏聽佛經,故意帶的都是偏素雅的衣裙。

她將箱籠翻了底朝天也沒找著粉嫩的衣衫,最後只好選了條荷莖綠的襦裙,再罩了件清透的薄衫,簪朵粉色的珠花,也算襯這好春色了。

待穿戴好,便匆匆用了點早膳,等不及得出了院門,可真的站在門外時,她的手掌又忍不住地擡起落下,腳尖在地上輕點著。

平日兩人見面皆是夜裏,從未這般光明正大過,這讓她有些許局促不安。

但一想到這段日子都是他來找她的,他都不怕,她還有什麽可害羞的,到底是咬了咬牙,擡手叩響了大門。

開門的還是豆丁,瞧見沈婳便露出個會心的笑:“姑娘可算來了,我們王爺說讓給您留著門,屬下可在這等了好一會。”

沈婳本就有些羞赧,聽他這麽一說,也不知是被人看穿了心思,還是那句給她留門,總之她是紅著脖子硬著頭皮進的大門。

這是她第二次來淩越的院子,陳設還與之前差不多,只是馬廄旁多了個狗窩,甪端被拴著懨懨地趴在地上。

馬廄的柵欄沒合上,九嬰悠閑地吃著糧草踱著步,馬尾挑釁般地一甩一甩,每回都能恰好從甪端的眼前晃過,犬類的天性勾著它往那馬尾上撲。

可甪端又完全不是九嬰的對手,抓兩下就被踹在地上,過會又忘了疼繼續去抓,如此反復樂此不疲。

沈婳忍不住看了兩眼,好奇地道:“今兒怎麽把甪端拴住了?”

“爺知道您要來,怕這位祖宗又沖撞了您。”

沈婳嘴角止不住地揚了揚,很快就被豆丁帶到了正屋外,他很識趣地止了步:“姑娘請,我們王爺剛跑過馬,這會該是在梳洗,您稍等一等。”

她朝豆丁道了句謝,便跨進了屋內。

上回她來時,只在院中轉了一圈,沒有機會進裏屋,這次好奇地四下打量。

入目便是個高大的黑木書架,上面齊整地羅列著各式書冊孤本,旁邊是個博古架,擺放的全是匕首等她喊不出名字的短兵刃。

墻上掛著副墨寶,上書一個越字。

沈婳見過淩越的字,淩厲蒼勁,而墨寶上的字筆鋒飄逸空靈,一看便不是他的字。

屋內的布置依舊很簡單,且擺設皆是舊制,唯有去臥房的隔斷處擺著扇屏風是新的。屏上繪著只在嬉戲的小鹿,看著活靈活現很是生動,連帶整個屋子也多了幾分生氣。

她忍不住盯著那屏風上的小鹿多看了眼,淩越是去過沈府的,也知道小鹿對她的意義不同,總覺得這鹿擺在這個位置,有些意有所指。

正想走近再看清楚些,就聽見裏間傳來了嘩嘩的水聲,她瞬間記起之前在王府撞見他出浴的樣子,下意識地移開眼不敢再到處亂看,便要慌亂地退出去。

可裏屋的人,卻像是洞察了她所有的行動,她剛要擡腳,他浸著濕氣的聲音從內傳出:“呦呦,榻上的衣服。”

與上回一模一樣的話,不同的是語氣變了,不再冷冰冰,且直接了當地喊了她的名字,不給她半分退路。

沈婳舔了舔下唇,僵直著身子頓了好一會,最終還是選擇遵從本心,磨磨蹭蹭地進了裏間。

仿佛知道她會來一般,衣褲也和之前一樣,齊整地疊好放在榻上,即便抱也抱過親也親過了,但這等貼身之物,瞧見還是會讓她面紅耳赤。

她只看了眼,就飛快地抱起,並吸取了之前的經驗,屏住呼吸快步繞到了屏風後,閉著眼背過身伸長手臂將衣物遞了進去。

而後她聽見裏面的人踏出了浴桶,嘩的一聲,熱水傾漫而出,甚至一路流到她的腳邊,打濕了她的鞋子與裙擺,她正低頭想提一下裙邊,身後的人已踏著氤氳的水霧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本就溫熱,沐浴後更是帶著股濕氣,環著她的手腕仿若將濕氣也蔓延到了她的身上。

沈婳驀地一怔,她不用回頭,就能想象到他此刻應是渾身赤/裸的,即便隔著屏風背對著,也完全無法阻擋他散發出的侵略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