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南陽淺笑不語。

扶桑片刻間就明白她的意思,語氣認真起來,“朕會將她送回家。”

南陽詫異,“您好不容易選來的儲君,舍得嗎?”

“並非是朕選來的,而是她恰好合適。儲君一職,朕喜歡與否一點都不重要,就算是皇夫,朕不喜歡,他若合適,朕也會去選。南陽,看似權力高峰,依舊太多的身不由己。”扶桑微笑,唇角染了幾分苦澀。

南陽忙道:“您不喜歡,我定不會讓旁人逼迫您的。”

扶桑回之以笑,“你的婚嫁一事,朕不會再逼迫你。至於衛照,心思過深,不適合你。且她是女子……”

她忽又頓住,眸色倏而復雜,凝神說道:“她是女子的身份,朕不計較是惜才,時至今日,女子居高位者少之又少,朕擔心揭開身份以後,會影響她的仕途,可這不代表朕能容忍她。”

南陽驟然明白,像扶桑這般已是難得,可衛照為何還要令人行刺?

衛照忠心,今日這般想來有些苦衷。她承認自己相信衛照,堅定地認為衛照她不會行謀逆一事。

可面對扶桑,又是心虛。

話不過三句,她便起身離開,匆匆跨過門檻。

南陽離開後,扶桑照舊坐在爐火旁,唇角淺淡的笑意漸漸止住,不知過了多久,顧椋入內。她擡首輕問,“顧椋,扶瑤這個孩子怎麽樣?”

顧椋未經思索就回道:“言談謹慎,課業也甚為刻苦,舉止落落大方,甚為不錯。”

比起上樹下池塘的南陽公主好了許多,就是身子弱了些。但是,踩著南陽來捧高扶瑤的話是大忌,顧椋不敢說。

扶桑笑了,嘆道:“顧椋,你跟了朕多年,該知朕的心思。”

顧椋大驚失色,忙跪地請罪,“臣言辭不當,陛下恕罪。”

扶桑闔眸,身子朝後靠去,貼著軟枕才說道:“你伺候朕多年,也是辛苦,眼下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了,朕替你買了幾間宅子。”

顧椋臉色發白,不知自己哪裏錯了,“臣、臣何處錯了?”

“顧椋,這麽多年來你對南陽和對扶瑤的心思是一樣的嗎?”扶桑語氣薄涼。

“前些時日,郡主托臣在您面前美言幾句,臣見她年歲小,背井離鄉甚為可憐,臣一時心軟就答應了。”顧椋恐懼,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陛下心思重、多疑,就連自己養了十五年的孩子都不會輕信。

對南陽公主,陛下還有一絲憐憫,倘若對她,只怕不會留情。

扶桑睜開眼睛,眼內一片清明,言道:“宅子很大,另外朕給你白銀萬兩,奴仆無數,不會虧待你的。”

事已至此,她不會再留下顧椋。

對南陽而言,也是威脅。

顧椋哀傷,聖意難改,她只能磕頭謝恩,“臣明日就走,就再伺候您一回。”

扶桑沒有拒絕。

風雪一夜,天明後雪至膝蓋深,推開殿門,冷風撲面而來,南陽凍得打了哆嗦,立即吩咐人將殿門關上。

都說霜前冷雪後寒,今日可比昨日冷多了。

南陽躲了片刻鐘後,還是盯著寒氣朝議政殿走去。

剛到議政殿就聽到一陣交談聲,“顧椋出宮了。”

“你說她去辦什麽事?”

“是不是陛下有什麽交代?”

南陽走進後,交談聲就小了下來,她好奇地想聽一耳朵,可人家壓根就不說了,一點都不想讓她聽到。

小氣、吝嗇!

南陽嘀咕罵了兩句後,走回自己的位置,半晌後,陛下來了。

眾人朝拜,陛下開言第一句:“郡主身子不適,朕著人送回王府了。”

一語落似冷水落入油鍋,噼啪都炸開了。

尤其是禦史台諸人,忙勸諫身子不好可以慢慢養,可陛下擺手不聽,詢問可有其他要事。

南陽心中有數,只皺眉,接著認真聽朝會,也未放在心上。

散朝後,扶良直接走到她跟前,微笑道:“過幾日我過生辰,你也來玩玩。”

態度大轉變,讓南陽有些緩不過神來,她還沒來得及拒絕,扶良就已經走了。她無助地回身看向扶桑,扶桑也正望著她,她立即做出無奈姿勢。

扶良都快有四十歲了,這麽多年來也沒請過她啊。

今日是鬧哪樣?

南陽自覺有些吃不消了。

可這個時候她並沒有時間去問扶桑的意思,因為有一件事更重要。

她跟隨朝臣出了上東門,騎馬離開,片刻後到了衛家。

清平縣主來迎,她笑吟吟地進門了,縣主知曉公主來找衛照,將人帶過去後,也未作停留,直接離開。

天氣大寒,衛照也沒有出門。今日本該去給郡主上課,可天色蒙蒙亮的時候,宮裏傳話,郡主不日離宮,已不需少傅教導。

變故太大,衛照至今都沒有想明白扶瑤哪裏做錯了,會惹得陛下厭棄。

南陽來後,她毫不猶豫地問了出來。南陽低笑,“昨日演了一出苦肉計,冰天雪地裏等著陛下回來請安,八歲的孩子,心計太深,陛下不喜罷了。細細想來,我也曾用過苦肉計,陛下不曾厭惡,我想了一晚上也不明白陛下的意思。”